45. 襄王有梦

    三年过去，瀛城的侯府却好像还是老样。

    小侯爷院格局不大，却很巧，讲究错彩缕金，虚实相映。林景柔秀，园亭台榭，南墙着大片青竹，四季常青，如今雪消早，竹便愈发得葱茏青翠。云梦亭临而建，天冷时四面会挂起纱帘，在间摆上熏笼取，如今开了，纱帘便被束了起来。池塘破冰，里面的锦鲤条条被养得富贵圆，鱼撒去，都懒懒地不应。

    不止是荀家兄弟，瀛城的那些旧友听闻小侯爷回了京畿，都不约而同找上门来。有带酒的，有带弓的，不光有带妹妹的，还有带妾来炫耀的。男人们凑在一起，说笑玩乐好不闹，几杯酒去，亭的都要被掀翻了。

    荀菀其实很不喜这样的场合，尤其那几个不知什么来的妾室，就混在一群男人间，又是吃酒又是说笑，鄙庸俗。她打心儿里看不上，自然不愿意加，只笑着跟着吃了两杯酒，就趴到一旁去喂鱼了。荀元几次问她要不要先走，她又说不回，等他一起。

    日后渐渐落了，池被得一片金黄，泛着粼粼的光。

    忽然，池边现了一团杂的人影。她抬望去，只见那几个府上的仆从正奋力拦着个人，看形是个少女，不过力气奇大，以一敌几，推得众人且战且退。随后，爆发一声气十足的怒喝：霍！星！！

    云梦亭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然后小侯爷浑一震，心一声坏了。昨儿夜里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知会府上的人，这会将她与从前的连翘、灵仙一视同仁了。他连忙起，扬声喝退了拦着的仆从们，亲自过去接她，一一个心肝儿，把她搂怀里脸儿，我当你还睡着呢。

    梁鸢抬就是一脚，破大骂：你这府上都是群什么傻狗！人话听不懂，人事也不！不准门就算了！见你也不行！怎么着，你一回这儿脸上就贴了金，我连看一都不了？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为了表明诚意，小侯爷即刻召来了府上的家，指着怀里的小姑娘朗声说，这个和从前的都不一样。好好记着这张脸，往后侯府上的女主人就这样，今日念在你们不知，便不罚了。当回还有谁敢对她不敬，便是对我不敬，懂了吗？

    家与几个仆从面面相觑，扑通跪倒一片，忙都说记住了。心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偷偷抬去睨那姑娘，只见她绷着一张俏脸儿，神冰冷，刚才的怒骂还回在耳边，只觉得好似个玉面修罗，料想着以后怕是没好日过了。

    可是小侯爷显然不这些，旁若无人地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乖乖，不气了。不是和你说过，从前我母亲送过旁人来，她们那时就这样被关着。咱们昨儿夜里才回，我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说。

    梁鸢瞥了亭里一双双神各异的目光，哼了声，忙着吃酒？

    我也不想和他们吃酒的。他凑近她，声音轻轻柔柔，原是想回来吃你，结果他们扎着堆儿来。你等我一会儿，我应付完就

    她的腰现在还酸着，一把将他推开了，惊恐，那你还是和他们好好吃酒吧。

    霍星却拉住她的手，自然地十字相扣，你也来见一见吧。不用打，只认个脸儿，往后你行走也方便些。

    于是荀菀看见，她心心暮暮的意人牵了个娉娉袅袅的少女向众人走来。

    小侯爷本就生得，玉立，风致翩翩。在他旁的女挑，比他的肩还略些，穿了条胭红的羊裙，把段勾勒的玲珑窈窕。走近了，便看见她狐狸似的脸儿，还有脖颈上那骇然的疤。

    明明是玉生瑕，偏她不以为意，泰然得昂首，是那样丽明艳，一波波横扫过来，已经艳杀四方。

    她心惊涛骇浪，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小侯爷是那样大英武的人，从他那样的往看，不论是名门闺秀，还是娼门红倌，本没有分别。都一样是在追求他的影，希望他的垂怜，为他添锦的陪衬。

    想要走他的，须得这样飒飒风，敢与他并肩而立才行。

    霍星携着梁鸢回到云梦亭，朗声：这是我家溶溶儿，名字叫窃脂。往后就在瀛城久住了。她是

    少女一挑眉，抢过话说，我是他祖宗。

    然后朝他伸一只手，好了，见过了。腰牌给我。

    霍星便解了腰间的牙牌给她。

    她又挣开被牵着的那只手，钱。

    你拿着牌去找家，多少让他从库房里给你拿。他握住她的那只手，盖在腰牌上，想拉着她一并坐，你要去那儿？我叫休寒跟着你。或者你跟我坐一会儿，晚我陪你一起。

    不要，有蕴珠跟我就够了。我只去透透气儿，不用那么麻烦。梁鸢把他的腰牌揣怀里，发现亭里一双双睛都盯在自己上，几乎要被自己盯窟窿来了。

    好像是有些冷落他们，她便拿霍星的杯敬他们，将半盏残酒喝了，失礼失礼。诸位吃好玩好，这回我就不作陪了。

    叫窃脂的姑娘冲座上的诸位一眨，转就走。忽然看见近在咫尺的荀元，微微一皱眉，目光一转，视线又落到他旁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女上。旋即勾了勾角，发一声嗤笑，傲慢地走了。

    霍星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还依依不舍，你早回来。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见那叫窃脂的少女走远了，才一个接一个惊呼起来：这、这是什么况？

    唷。没成想小侯爷不喜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偏喜这样烈烈如火的野丫。

    大家炸开了锅，一人接着一句的调侃。

    霍星落落大方，虽然没明说，却也都默认了，又敬了众人一杯，：诸位都是我霍青多年的朋友，平日里我从不曾求过你们什么。只这回，只因为她，我在这儿求两分薄面溶溶是这样的脾气，若在她那吃了什么亏，受了什么委屈，只把账算到我这里来。她年纪还小，你们对她多照拂些。

    众人哪有不应的理，纷纷拿酒吃了，满答应来。

    荀元看着一旁魂飞魄散的妹妹正在抹泪，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叹声：不见黄河不死心。都说了叫你不要来。

    你们太不懂我了！我的书里怎么可能会有女二？！不过是个恰狗粮的卑微炮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