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策番外：虚假的荣光（下）

    江天策的脸色冷了冷：你怎么确定，知道真相之后，我还会继续配合你？

    我不相信你的为人，但我了解你自私自利的本质。苏瑛皮笑肉不笑地接话，进入游戏之后，你没有现实记忆，却留有不择手段活下去的本能，这样的你，不会容许任务失败。

    你们还没办法甄别每一缕意识所对应的玩家身份吧？江天策并不动怒，而是给苏瑛泼冷水，运气不好的话，救出杨玄明需要花费你十年，甚至十五年的时间，真的值得吗？

    只要有希望，时间根本不是问题。苏瑛一脸倔强，挥挥手示意下属将他押回特为重刑犯而设的监牢。

    三天的休整期过去，再度躺进实验舱前，江天策提出和苏瑛谈判的要求。

    既然你急着救他，我可以缩短休息时间，提高任务难度。即便身为阶下囚，男人身上依旧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与骄傲，令人不敢轻慢，每个副本中可以设置多个目标道具，每次任务结束，我只需要休息一小时，用来补充食物与体力。

    相对应的，他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压力，承受系统与现实来回撕扯的神折磨。

    条件呢？苏瑛眼前一亮，感慨他上道的同时，挥挥手示意研究人员们离场。

    两人密谈半个小时之后，江天策表现出令人惊讶的配合，主动躺进实验舱中。

    度日如年，对普通人来说，只是种夸张的说法。

    在江天策身上，却成为写实记录。

    千奇百怪的设定，扑朔迷离的难题，以往四人团联手都颇为吃力的炼狱级副本，如今压在他一人身上。

    数不清受过多少重伤，经历过多少回生死时刻，将一段附着在微型计算机上的代码成功捕捉后，江天策从噩梦中醒来，前胸后背全是冷汗。

    幽深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半天都没有转动。

    已经喜怒不形于色的下一任女王得到消息赶来，举止失态，又哭又笑。

    十来名专为王室提供服务的医生将瘦瘦高高的孱弱男人包围，几分钟后，人群传来骚动，其中夹杂着苏瑛激动的叫喊声。

    待她平静下来，已经是后半夜。

    江天策洗了个澡，换了身净的囚服，短寸上带着点儿水意，看着玻璃另一侧的复杂仪器抽烟。

    苏瑛走到他身边，声音有几分沙哑：谢谢。

    不过是利益交换。男人将烟夹在指间，神色冷淡，这一瞬不像阶下囚，倒像昔日那个醉心于权势的年轻上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你父亲在两日前被我们抓获，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苏瑛没有接话，而是提起他的家人，你母亲生了重病，医生说可能时日已经不多。你要见一见他们吗？

    江天策沉默了会儿，沉声道：不必。

    感是拥有尊严与自由的人才会珍视的玩意儿。

    对现在的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已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身机会。

    你想好了吗？苏瑛尝试着劝说他，你想要的副本已经设定完毕，随时可以进行投放。可是你我都知道，看起来再真的东西，还是假的。

    这两年，你救出将近一千条人命，足够抵消一部分罪恶。等我就任之后，可以找机会为你减刑苏瑛转头看见一个瘦弱男人扶着墙壁走过来，站在门边等她，脸上下意识浮现出一抹笑容，旋即又隐去，江天策，你没必要

    减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江天策不为所动，掐灭烟头打断她的话，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等到七十岁、八十岁，再放我出去？也只有到那个时候，你们才能放心吧？然后呢？

    然后呢？

    他已在牢狱中浪费了自己本该风光无限的一生，垂垂老矣，无亲无故，就算冻死、饿死在街角，都会被路人觉得晦气。

    苏瑛嗫嚅了两下嘴唇，答不上来。

    那样落魄的结局，对他是一种折辱。

    轻生自尽，又不是性格高傲的他做得出来的事。

    这么分析下来，他所要求的，倒确实是很合适的归宿。

    他总是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苏瑛终于点了头。

    第二天早上，一场特殊的投放即将进行。

    江天策站在实验舱前，看见几个年轻人从对面经过，风华正茂，神雀跃。

    他知道，那是苏瑛暗中培养起来的、接替他完成拯救任务的特种兵。

    没有谁无可替代，他们虽然经验不足，经历几个副本，便会渐渐成熟起来。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念在过往的交和一念不忍上，苏瑛亲自过来送他。

    副本的时间流速调慢，和现实保持一致，难度调整到最高，取消所有任务提示。依照江天策需求打造的副本，名叫【权力帝国】，顾名思义，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往上爬、弱肉强食的世界。

    男人并不客气，索要自己应得的酬劳：所有的角色尽可能生动自然，我希望身其中的自己永远察觉不出异常。

    这样他才能将一切当做发生的真实，全力以赴，做一场漫长的春秋大梦。

    为什么没有要求我设定伴侣？苏瑛有些好奇，像真真那样的。

    江天策终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如果我提出来，你会答应吗？

    答应你大爷。女王大人顿了顿，飙出一句脏话，老娘打爆你狗头。

    江天策不再赘言，转身躺进舱里，闭上双目。

    祝真是他顺风顺水的一生里，栽过的最大跟头。

    他已经在【美梦成真】的副本中吃够教训，明白再真的夏娃，也无法完全替代她。

    如今，他决定将下一个副本当做重启的人生，自然不愿再通过各种细微的违和之，想起她的真正模样，进而发现残酷的真相，回忆起自己的失败。

    在他的心里，权势永远高于爱，高于世间一切。

    所以，他不再需要她。

    他将永远沉溺于，这虚假的荣光。

    江天策番外完。

    他对权力的渴望、对祝真的感都太复杂，最后是否真的能如自己表现出来的一般放下所有，祝真在他心里又是不是真的无足轻重，见仁见智，没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