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逐月华（一）

    槐城近日来分外闹。

    除却明日便是这青州地界的朝月节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槐城来了一位铁直断的算命先生。

    他是何时来到槐城的，起先并未有人注意，但他测字极准，接连相几个人的命数后，前来算命的人便络绎不绝，甚至踏破了门槛。

    所以他立了条规矩，每七日才为一人算命。

    槐城的百姓不知他名姓，只尊称他一声，仙师。

    城的酒楼的说书先生，一旦说起这位算命先生的故事，茶座之上，便座无虚席。

    今日城最大的酒楼，太和楼，茶座上也是座无虚席。

    只是座上有位女客却分外奇怪，她面纱的严实，但是材姣好，脚踝上系着铃铛，并未穿鞋，赤足坐在椅上，一边听着说书，一边连连叫好，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槐城虽是民风淳朴，却未有哪个百姓是赤足门，更别说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但她手阔绰，连连打赏了几锭银，说书先生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只得着讲完了一场。

    带他说完，满堂喝彩，那姑娘便上前来，拦住他。

    你说的那位仙师他在何？这声音，清灵温婉，凑近了一听，可便教人酥了耳朵。

    姑娘是想寻他算命？那说书先生对她笑了笑，那可得请早，现在想请仙师算命的人，可从城东排到城西了，他便住在城西的那棵老柳树边。

    凡人能知晓命数，实在有趣。那女打听到要的消息后，便自顾自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凡人实在有趣。

    说书先生觉得这不过是个有些奇怪的姑娘，见她离开，意识回看了一，却瞧见她双足未落于地，似是微微悬空而起。

    怪哉？

    他疑心是自己瞧错，再想看时，那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倒是城西的老柳树上，忽然现了一个少女，她坐在上，赤着双足，脚踝上的铃铛不断发清脆的声音。虽是清灵动听，但却扰人清梦。

    被称作仙师的人，从梦悠悠转醒，他目不能视，故而对声音格外。

    外设了八卦阵，你是如何来的？他从石榻上起坐直，朝坐在柳树上的少女问询。

    不过在他尚未声前，他不知所来之客，是一位少女。

    我听城的人说，你算命极准，能否为我算上一算？

    大概是自幼盲了双目，他总是容易记住听过的声音，他听过那么多声音，却从未听过，哪一个女，能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我七日才为人算一次命。他说。

    这不正好？女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今日恰好是第七日，就在这一刻。

    他掐指一算，前女所言非虚，正好的确是第七日。

    这不禁令他有了些兴趣，打算应她的要求。

    姑娘该如何称呼？我为你测字。

    我的名字，可不能说啊。她笑得狡黠，不如你为我摸骨吧。

    不由得怔了怔，他的确会摸骨，但他不喜同人接，故而为人算命，从来只测字，不摸骨。

    今日他却想破例一次。

    好。他说，你上前来。

    少女从树上轻轻落，轻得仿佛似一片羽，落地时甚至未有半其它声音，只有铃铛声作响。她掀开严实的面纱，一张绝无双的面容来，但前之人，却是半瞧不见。

    他双目无神，眸未动一，却慢慢伸手来，摸在了面前少女的额上。

    手指刚想动，便又觉得有些冒犯，故而开了声歉。

    姑娘，冒犯了。

    他的手顺着她的额往，抚过眉，纤的睫羽，鼻，和柔的。一开始是疑惑，但皱眉沉思片刻，他很快有了答案。

    姑娘，份非同寻常，是不该现在此间的，尊贵之人。

    少女笑了笑，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实在糊。

    凡人破天机是会有损寿命么？还是你不敢将话说得太清楚？只是她说完，却又顿了顿，也罢，你叫什么名字？明明是个瞎，却能看透我的份，实在有趣。

    没有名字。他说，师父说我能看透天机，方才盲了双目，若是有了名字，我窥探过的天机，都会因果报业到为我取名之人上。

    少女抬看他，见他虽是双目无神，但生得清秀好看，她瞧惯了那几张脸，觉得这张脸实在新鲜，又讨她喜。

    没有名字，实在麻烦，不过没关系，我不怕你们这些凡人的因果报业。她思虑片刻，觉得自己想了一个极好听的称呼。

    那就叫不见月吧。她笑着说，又重复了一遍，既然你是个瞎，那就叫不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