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晨练风波

    易三是半夜离开的，门轻轻阖上的时候，床那边的江野静悄悄地睁开。

    她就着月光踮去窗边，指梢拨开窗帘的一，垂，看那辆陪她半年的牧人离开。

    黄昏往后，男女变得沉默，绝再不提什么“留”，什么“停驻”，谈苍白、盖弥彰，尽易三还是搂着她睡到半夜。

    江野想到这儿有想笑，她还没步婚姻，却已初尝同床异梦的滋味儿。

    引擎的声音消失在街角，江野脆爬上窗台，光两上大理石，冰得她一哆嗦。

    她闭上，夜里静谧且安宁，鸟叫不再，偶尔有落叶的沙沙响动。她拨着打火机，脑海一片空白，又嘈杂得要掀翻她的天灵盖。

    浪歌手的旅途不是没有意义的，她一直这样想。江野一方面痛恨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与死气沉沉的人间关系，一方面忠诚地记录且将所有经历珍藏并以此为傲。

    她记得所有事，她之所以叫江野，是因为来往的人赋予了她不同的记忆，而记忆才是一个人活着的价值。

    江野抬看看夜空。她开着某个人的牧人，听着谁谁谁最的爵士，围着谁赠与的围巾。今日她斩钉截铁又狂傲地要易三记住她，殊不知其实应该是她记住了所有人，像是一张白纸，奋不顾地去颜料池里泡一遭，穿上了这样那样的颜，然后她成为了江野。

    但今天发生的事让她一次对这样的验到迷茫。在明确地清楚自己痛恨平庸、痛恨捆绑、痛恨停留的前提，江野还是为易三的离开到遗憾、不是滋味儿。

    她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还需要更多的行走才能让她豁然开朗。

    她歪靠在窗边睡着了，了很多七八糟的梦。第二天醒的时候她浑酸痛，一看表竟是清早，于是她脆穿了外便楼吃早饭顺便晨练。

    她睡得实在很不好，以至于她散步路过先前去过的广场挑个凳落座时，她竟然就要在和煦的微风里睡着。

    梁牧丁看见江野时，她就是这副有些落魄的尊容——大兜帽盖住了半张脸，支着脑袋的那只手还夹了支女士香烟，看就要烧到手指肤，她还阖着毫无知觉。

    男人一迈，在她被得起来之前走了那细烟。

    江野一被惊醒了，睡朦胧地抬起，清晨的光里这位好心人俊得不像样，英气又冷冰冰，还很熟。

    “……你怎么在这儿。”江野拿回她的烟，在它燃尽之前赶咂吧一尝了尝红酒爆珠是什么味儿，而后被这发绵的香腻得一激灵。

    “这话该我问你。”梁牧丁似乎不太喜烟味儿，皱起眉偏偏，躲开江野嗤的小白烟。

    他这副态度让江野一记起了些不好的回忆，似乎上次他们见面不大愉快，且上次电话也不怎么对劲。饶是厚脸如江野，此刻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遛弯儿，晨练对好。”她站起，借着去不远垃圾桶摁烟的步拉开两人之间距离。

    “梁指有什么事儿吗？”她一转，梁牧丁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后，男人一正装和她站在一块儿实在突兀得让江野无奈，“您今天不忙么？乐团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梁牧丁神如常：“恰好路过。看见熟人不应该打招呼吗。”

    您这样卦的可真不像是会打招呼的。江野默默地想，没敢说。

    “噢，好，好，不过我依稀记得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好像约定好以后都在电视上见了？”江野的心糟糟，迫切地想赶结束对话。

    “我不记得了，所以想打电话跟你确认一。”梁牧丁两手揣兜，别人起来有些里气的动作他却得像个闲散贵公，连面上神都带着有些傲慢的懒散，“没想到学妹接电话的声音这么大，非礼勿听，没能来得及确认就挂了。”

    江野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噎了半天挤句“瞎了才把你当偶像”，听得梁牧丁暗自发笑。

    “乐团个月在德国有场比赛，我的大提琴不大好，你要不要来。”话题转移得让江野猝不及防，她皱了皱眉，让梁牧丁本在兜里攥起的两拳又两分。

    没想到江野仅仅是皱了皱眉，而后快地：“没问题。”

    “包我比赛期间一切费用，有报酬，我就帮你。”

    她吊儿郎当地踮踮脚，似乎完全不担心梁牧丁会拒绝。

    而梁牧丁确实无法拒绝，无论于公于私。临走时他叮嘱了江野一句让她摸不着脑的话：

    “以后每餐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