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倒

    之棠的玩卡宴是六岁时唐仕羽送的生日礼，踩油门就能开，但是外婆觉得车灯太仿真了，看起来不太儿童，自作主张把车换成了闪耀着红蓝光的大灯球，晚上和两车灯一块儿，能让路上走的大车都自觉减速靠边。

    唐仕羽远远地看见红的、蓝的、跃的光向他奔过来，提前吆喝了一声，之棠，开到小区外面去接你妈呗。

    唐仕羽当然不会告诉之棠他在别墅的门廊外等孟初等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留在了某个年龄，所有的寻找和等待都是为了回到那个最初的起，回到那一让他全心燃烧自己的觉。

    当然，之棠听不懂也看不懂，只是在开过唐仕羽边后回问：哥哥，你是说我妈妈在外面？

    哥哥也不清楚欸，你去看看就知了。说完，唐仕羽踹了之棠的车一脚，把之棠推向了小区门的方向，然后仰抹了把脸，自己门了。

    小区外就是洱海了。他们吵的时候选了个背光的转角，当天当真暗来，这一片就显得更加昏沉，连雾气也漉漉地压在肩上。唐仕羽走后，孟初独自走到边，找了块净的空地坐来，睛看着面闪烁的波光。

    面对唐仕羽的指控她说不上无辜，但有过实质行为的，真的只有他一个，她没有说谎啊。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那晚到底还有哪个第二个人，她的记忆分明很清楚，她不可能忘记。

    什么都忘了，那一晚也不可能忘记。

    涌过来，卷起岸边的草，在孟初前斑斓明灭，让孟初不断地想起唐仕羽的睛。

    刚刚唐仕羽看起来好像真的受伤了，或者说第一次把破碎的心捧过来给她看？她好难受啊，因为她似乎永远整理不好自己的，永远在几个人之跃，拆东墙，补西墙，最后都不太好看。

    但是把人生这本帐翻开，好像每个人的债她都还不清。

    孟初在初冬的晚雾轻叹了一声，然后认命地站起来，转想回去。可她还来不及站稳，甚至还没转过，就到自己的背脊被一力往前推了一，只是那么轻轻地推了一，很慌似的，就让她跌，跌冰凉、草缠绕的洱海当。

    她在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是谁，是哪一双手推的她，但是她看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

    并不，但也踩不到底，她似乎是直直地倒了来，整个人的重心落在离岸边还差一的地方。过腰的薄呢大衣瞬间饱了，让她抬不起胳膊，脚踏着的分明是草，但此刻却像蛇一样探腰际，让她挣脱不得。

    孟初小时候就学会了游泳，上大学后夏天也喜去游泳馆游几个来回的，可现在蹬不了，技巧就好像完全不用了，况且这又是那样的冰.

    她一度沉没面。

    都说人死前自己的一生会像幻灯片一样，在前过一次，可她的前仍旧只有唐仕羽生气时候的神，那神像是永远不燃的沾了的柴木，怎样都不会灼伤她。

    她还想起自己和每个人告别的时候，或者说最后一次见面？她好像没有和谁正式别过，只是年纪轻的时候以为自己要一件了不得的事，正式和沈清越过别。

    那时候他们在小树林里，也是冬天，比现在还要冷的冬天。沈清越扔了个雪球在她羽绒服的帽里面，她很冷，可是自己觉不到，她的血是的，突突地就往太。可是沈清越知她冷，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肚上让她取。

    她那时候就知他们很难再见了，所以往，临走前给他打了一次手枪。

    沈清越的在她的手心里面，没有。

    孟初爬上来的时候光着，大衣也没有了，只剩一件贴的羊绒衫，堪堪能够遮住底。

    唐仕羽在厅里等之棠接孟初回来，没想到之棠见了他，撇着嘴抱怨：哥哥，你的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吗，自己的事自己。接着之棠说：自己的妈妈也要自己接。

    孟初在门廊上捡了条不知是谁扔在吊椅上的披肩裹上，抖着抖着从院里绕回了自己的房间，路上只撞见了开着小车车四巡逻的之棠，之棠问她：，你不冷吗？

    她苦笑了一说：去冬泳了。

    其实她还撞见了唐仕羽和小姨在书房里谈话，但是这分她得捂在心里，不能往外掏。书房的窗对着院，她走过去，唐仕羽背对着她站着，而她正好和小姨的目光对上，双方都没有停留，就过去了。

    那一刻她明明冷到了极，但是手心里还是了汗。

    孟初的手指刚刚接到，就可见地胀起来，过了好久，才恢复了知觉与温度。她打着哆嗦又接了满满一浴缸的，把自己沉去，连鼻尖也沉没，就像落在洱海里。她的脊梁骨似乎仍旧被什么东西戳着，尖尖的让她很不舒服，即使全都开始回，那一小块肤也好像还是刺骨髓的凉，冷雾压。

    她听到了唐仕羽的敲门声。

    她最终没有应。

    接来的几天他们没说过一句话，微信上也没说过。

    漫的冷战还未正式宣告结束，唐仕羽却对外公说他要提前走了，因为有戏的男主临时弃演，他要去救场。他说这话时看也没看孟初，但是转就笑着对大家说全家福还是要拍，现在就拍吧。

    全家福还是拍了。孟初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家，她站的地方离唐仕羽的小家非常远，几乎是在照片的另一端，她一个人牵着之棠站在边缘，笑起来也还算幸福。

    唐仕羽和外公说他要带之棠走，外公答应了。

    唐仕羽的航班是第二天的早上九，晚上他就帮之棠收拾好了行李，叮嘱之棠明天不能赖床。但是当时间真的来到了这样一个无辜的清晨，唐仕羽却发现之棠的行李箱消失了，连带着之棠这么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人儿，一并消失了。

    那天早上，唐仕羽摔门的声音几乎吵醒了别墅里的所有人，他奔去孟初的房间，那里也是同样的空无一人，连张便条都没有。

    就真的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那天早上睡的最香的是外公，终于不用带孩了，解放！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