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yes on Me

    任谁坠困顿，大概都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唐仕羽曾以为妈妈那次夜间差前的叮嘱，只是年妇女别无二致的临别唠叨。

    他试着回想过很多次妈妈到底说了些什么，脑海里却什么也没有。当时他没有认真听，再去寻回时就只剩一座废墟，而他在里面翻翻找找，只能得到满的尘灰。

    那天晚上之后，他再没有听到过妈妈朗清亮的笑声，也再没有挨过打。那个说就算离婚，妈妈也会一直陪你你的人，消失了。

    但老实说，最初，他首先受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离开。

    那是一个亲戚的丧礼，一家应该席的，可是没有人来。他在席上问的时候，亲戚脸上都有些尴尬，闭不谈。只有两个远房表亲给了他一回馈。他们角撇，互相看了一，脸上是鄙夷，神却很邪。就是邪。那神让他离愤怒，一奇异的恐惧占据了他，他几乎确定一家一定了什么事，而席上所有人都知，只有他不知。大家都在一个其乐的假象里，即使桌上已经缺了那么多人。

    一个人回家后，他抓着父亲问，父亲只说家里有了矛盾，再问是什么矛盾，就不说了。

    后来唐仕羽自己找到了答案，他也就不再追问那个名字。可他总觉得自己需要背负一些东西前行，才能不被那真相里承载的痛苦吞噬，才能保留住彼此的曾经存在的微薄意。

    所以，当导演海选找到他的时候，他接了那亲属侵题材的电影。

    所以，他成立了帮助留守女童的基金会。

    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完全暴在人前，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包括，包括妈妈。

    他知有那么一双睛会始终注视着他，他必须不愧对于那双睛的事。

    而现在，这双睛被他捧在手心，随指尖的动变幻。

    唐仕羽完全确定了这个微博账号的归属，他从翻到尾，再从第一条翻到最后一条。这六年的时光，她陪他又过了一遍，她从未缺席过，以圈外女友的份。

    说不孤独是假的，特别是知自己实际上有人陪着的时候。

    他只恨自己微博发的太！少！了！

    她真的愿意当圈外女友吗？想到这个可能，唐仕羽在床上了三圈。

    想了半天，唐仕羽试探着给她发了一条私信：，是你吗？

    唐仕羽发现粉丝发的，他俩微博时间轴对比图，好像发现了宝藏。他有好多心都记不得了，但是看见自己发过的文字和照片，就还能回到当时的心境，再加上转发时的话，就真的像有人陪着一路走来。

    喜滋滋地看完图，再看到粉丝的言论，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个问题的严重。

    可能因为他，被围攻了。

    老实说，他谢这些粉丝的，毕竟没有她们，他可能一辈都发现不了这个淹没在评论里的账号，但是这声讨也是令人疼的。

    还好，工作室发了声明，攻击应该停止了。

    噢，声明。

    噢，声明！

    他这才打开自己的微博，看见助理代发的那条声明。

    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是没有任何关系呢！谁说的！

    他轻删除，后续，后续却不知怎么办了。

    他唯一清楚明白的是，他想她，很想很想。

    唐仕羽的粉丝都快要崩溃了。

    这个一周最多上线一俩次的人竟然在线了整整一夜！期间还手给那个圈外女友的账号了赞！而且关于圈外女友的声明也删掉了！

    最最最可怕的，他一大早发了九格自拍说早安！

    唐仕羽很郁闷。

    他早晨八发了自拍，等到晚上八，都没等到@唐仕羽的圈外女友的一个转发或评论。

    私信也没回。

    他甚至想直接@了。

    说@就@！

    将将要发送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了另一可能。

    说不定她就是因为不想暴人前，才销声匿迹的。不是在现实，还是网络上。

    当年籍都迁走了。

    所以微博就是那唯一的微弱的联系，而现在，要断了。

    不可以。

    不可以。

    唐仕羽辗转反侧，觉那个渐渐模糊的影像已经失去了形状，只剩一团雾，横亘在他们俩之间，脚是时间的洪。很多事在唐仕羽的脑海里左冲右撞。脑已经不是自己的，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在疯狂生相，他停不思绪，理不清绪，他的脑仁要炸了，要倒了，睛却闭不上。

    一直到夜，他数不清是第几次开那个账号的主页，看到她定位是在北京，唐仕羽不自觉地望了望窗外。

    这万家灯火，原来也有你的一盏。

    可是你在哪儿开着这盏灯呢。

    站在落地窗边，唐仕羽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什么线索，但当所有念都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又找不到那闪现的灵光了。

    他抓着自己的发，在午夜仰天叹，恨不得穿到光纤电缆里去找她。

    凌晨四，小公益基金会的秘书在睡梦被吵醒，理事亲自来电，问基金会有没有一个叫孟初的志愿者，或者贾西贝。如果没有，回去查收到的所有的志愿者申请表。

    秘书睛都睁不开，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熟悉的。

    贾西贝啊。她参加过几次活动，跟着我们去过藏南。

    如果有她的志愿者申请表，可以发给我一份吗？唐仕羽声音都有些抖，压抑着绪在说话，实际上，他现在就想跑到楼大声尖叫。

    他真是太聪明了。

    世界上有他这么聪明的弟弟吗？

    秘书手忙脚地开了电脑，调存的电表格，看到贾西贝的申请表，赶发了过去。

    唐仕羽扑倒在床上，然后慢慢把拿着手机的手收回来，放在，两天没合的他在看到申请表后安心睡了过去。手机屏幕上，亮着孟初的证件照，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