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你如何作想。”裴哲淡淡,“还有六日。以后,我每天都会时来看你。”
“……!!!”
瓷枕砸在地上,在他脚底绽裂成无数碎片。裴哲面不动,只从容地瞧了状若疯癫的苏谨,踩在满地碎瓷上,漠然离去。
寝殿空的,只有迎门的风雪,照着床上孤单寂寥的影。
裴哲此人,一向说话算话,有仇报仇。他既说了还剩六日,便一定会来足六日。饶是苏谨如何哭哀求,也绝不手半分。待到后面,心彻底冷了,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张开了大,任人他的腔,碾压挤着柔的,肆无忌惮地侵犯着他的。
苏谨浑浑噩噩熬了三日。第四日,终于没能抗住,夜里起了烧,神志不清,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无了。裴哲再来到他宿,只从衾被里寻一个气若游丝的人,闭着,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怀里人的脸。须臾后,沉着脸转门:“去寻太医。”
当晚,冷灯火通明。
数不清的人走来,又端着东西匆匆离去。已了帝王的男人立在房间的一角,半边脸藏在影里,叫人看不喜怒。唯有垂落在广袖握死的一只手,方能察觉些微真。
太医颤巍巍地走过来:“陛……”
“说。”
“殿本就不是很好,这几日约是药用得重了,导致神惊忧不堪。两相叠加,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病症不难祛除,只是您恐怕得把之前的药方停了。否则臣等……怕是无力回天。”
这是连老天,都要叫他放过对方。
裴哲扫了一周围伺候的人:“撤了吧。”
与他同来的太监意会,立刻便听命离去,支使了几个人过来,小心翼翼地去置换屋的茶。不多时,皆已经是一片崭新。
他站在原地,盯着苏谨沉睡的脸。对方秀气的眉拧起,便是在昏迷,怕也是极为痛苦的。嘴发白,毫无血,活似一个行将就木的亡者。
过了半晌,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握的拳不知何时也松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又觉得怕,犹疑片刻,终于还是转了,对左右吩咐:“莫叫他死了。待病好后,就派个人过来伺候。”
说完,又补充:“不要太机灵,年纪小一。”
旁人应了句“是”。
他终于死了心,从灯火通明的寝殿走了去。
大雪纷纷扬扬着,已经飘足了七日。今年的天气,似乎尤为酷寒,雪灾更甚往年。冷不常有人过来,洒扫的人便也不大上心。靴底踩在厚实雪面上,便发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裴哲在雪走了一阵,也不打伞。雪片飘在他的眉上、睫梢,被呵的气化成晶莹的滴,顺着线条刚的脸颊缓缓淌。远远看去,竟像是也了泪一般。
结束了。
都该结束了。
须知人最不当追求的,便是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他奢在手里,霸了这许多年,终究只是在给心尖的刀,不断地增添新的伤痕。得他鲜血淋漓,得他痛不生。
罢,罢,罢。
苏谨醒来时,屋多了个小太监。看着年岁不大,一双杏滴溜转,还机灵。
殿药石之气重,许是在昏迷期了不少汤,他只觉得又涩又苦。不过前些日看人时模糊斑驳的病,倒是好了不少。
见他醒了,小太监几步走上来,凑到他面前,递来一碗刚刚熬好的药汤,老老实实:“太医让我给您煎的,叫我盯了些,不能浪费,不能少喝。”
苏谨瞧了他一,没说什么,只仰喝了,又把碗递到对方手里。经历了那么一遭,他心并不如何,只觉得心如死灰,再难燃起一分半毫的求生念。但人之将死,心总会偏向善一些。他也不想为难这个小太监,便有求必应,话却不怎多说。
见他不说话,小太监也渐渐极少来找他搭话。他之前在别的寝殿些洒扫活计,既苦且累,还时常被打骂。如今被调来伺候废帝,原以为那些外面谣传的诨名,应当是极难伺候的,权当在照顾个疯。未曾想却这般好说话,心惊异之余,便也多了几分激。
新主不喜说话,却很睡。
十二个时辰里,对方总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觉。躺在榻上,一手搭在额上,双闭,呼微弱。上雪白里衣更将人衬得雪似的,连都带着一惨然的味。若不是来时便被人耳提面命,说他伺候的人是前朝废帝,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仿若亡魂般的人,与那等放浪形骸的形象顺利联系到一。
不像,完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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