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仪式后,苏帝被废,苏国大将军裴哲登基为帝,苏帝所余朝势力亦被一一剪除。
旁人只这昏聩好的浪皇帝终于了皇位,换了个英武贤明的主儿来坐。朝忠良贤臣终于不必终日惶惶不安,再忧心那天杀的废帝生死予夺了。也有一二摇惋惜,说那天本是一等一的好颜,若非生在了皇家,只当个闲散纨绔,未必会沦落到如今结局。
“照你这么说,那废帝就该生去青楼歌肆,倚栏卖笑。”人群走个白面书生,扇着扇指着言的人笑,“这样,既没浪费了他生的那副好,也全了那天放的。岂不哉?你说是不是?”
那说话的人被噎了半晌,瞪着瞧那言的书生,气恼了半天,将酒盏重重砸在桌上,拂袖而去。
“——说不来,走了!”
那人。
***
“……他最近如何?”
来人望着和衣躺在廊椅上昏睡的那人影影幢幢的背影,低声问边的小太监。
“废帝近些时日……尚好。刚来时,每日还会闹上几回,摔摔瓷,屋里摆设什么的。不过近日似乎是已经认命了,整个人就愈发的怠惰了来。每日都要坐在院里看,看着看着,最后就躺着睡着了。才们上去搭话劝上几句,也不搭理才们。”
“……似乎比前些日清减了些。”
“才们送的吃,全叫他给砸了大半。这汤不肚,又不是神仙,哪能不清减呀!”
“嗯。”那人微微颔首,“你们去吧。”
“诺。”
他走到兀自睡着的人旁,蹲去瞧。对方散着一乌墨似的发,凌凌地铺在廊椅上,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白皙秀致。细的眉蹙着,嫣红微微抿起,呼弱的近乎于无,上那副仿佛风一就倒了的,竟像是一秒便要乘风而去似的。
他手尚未及对方脸庞,便见那乌黑密的睫微抖了抖。而后,对方睁开了一双沁着雾气的眸,怔怔瞧了他片刻,接着就分外讥嘲地笑了起来。
“还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他眯着睛,声音极低,“原来是陛来了。”
“……我来看看你。”裴哲锁了眉,垂着瞧他,语气松了几分,“来看看你怎么样。”
“好得很,不劳陛心。”
“……当真?”
“自然是当真。”苏谨抬笑地瞧他,“自打来了这生,不必再起早贪黑,不必再卖讨好权臣。好,好得很,怎能不好呢?”他盯着裴哲死死地看,“倒要谢陛赐罪人这么个机会,没叫我当日便死了,才有命享受如今啊。”
“……你在怨我。”
苏谨自廊上坐起来,将散衣衫随意拢了拢,乌发撩到耳后:“不敢。”
“姬老太傅忠君为民, 虽教无方,但看在他过去功绩份上,便既往不咎。”裴哲垂着看他,“姬益川惑朝纲,罪无可恕,如今被羁押于大理寺,只待供全同谋,便即时问斩。”
苏谨手指一顿,纤而乌密的睫沉沉垂着,安静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方:“……与他无关。”
裴哲问他:“你想说什么?”
“……放了他。”苏谨抬起来,冷冰冰地直视着他,“这件事本为我一手筹谋策划,旁人不过是听从我命令的从犯。你既然已经坐上这帝位,何必如此苦苦相——”
裴哲了他的,着他凑近了自己:“……凭什么?”
苏谨望着他,断断续续地笑着,艰难吐字:“凭你……这江山来路不正……全天都知你这皇位是从朕手、从朕这里……夺来的!裴氏煊赫百年,沙场征战捧的一腔赤胆忠心……全毁在了你手里……!若裴氏祖先泉有知……咳咳……不知会不会打死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裴哲眉拧起,指用力:“……你……”
“可是被戳到痛了?嗯?裴大将军?”苏谨似乎对自己被掐红了的那毫不在意,只挑衅地扬了眉,嚣张地笑,“只要你将那些人放了,朕……便为你写一封禅位的罪己诏,叫你这皇位得的名正言顺,再也不虞这天悠悠之。”
裴哲凝视了他一阵儿,过了许久,却:“今日只来看一看你近况如何,顺便告知你一些事。别的,一概不谈。”
苏谨愣了愣,:“你这是何意?”
“意思是……”裴哲凑近了他,微眯了睛,“……方才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莫要妄想。”
“……等等!”
苏谨猛地一颤儿,瞳孔微微缩,连忙去抓裴哲。裴哲甩开他的手,朝着来时的路走过去,一言不发,竟看也不看上他一。
苏谨慌扯着他的衣袖,脚步踉跄着向前扑去,跪在地上:“……慎之!裴慎之!你不就是想我服么!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要我,这你尽拿去享用,全都是你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说一个不字,可够了?!可够了!”
裴哲脚步一顿,扭转回来,淡淡望着他,只:“……你心不甘不愿。”
苏谨仰着看他,眸噙着泪:“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会在乎吗?”
裴哲没有回答他。
许久之后,他方正瞧了瞧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的苏谨,微微颔首:“今晚会有人来收拾这寝,你且沐浴更衣,好准备。”
唯有妃嫔侍寝,方才需要殿主人洒扫收拾,沐浴更衣。如此言之意,便已是答应了他方才所言。
苏谨怔了怔,角泪珠,低声说了句“是”。
裴哲见他应了,也不与他再多说些什么,只又瞧了他一,便扭离去了。
伺候苏谨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眉顺地站在愣愣神的苏谨边,细声细气地劝他:“殿,地上寒凉,您可要小心呀。”
苏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奔跑得急,竟是连鞋也忘了穿上。如今披散发、又赤着足踩在地上的模样,倒真真是十足得像极了一名发了疯的废帝。不由自嘲一笑,兀自绕开了那跪在地上的太监,无视了对方递来的鞋履,光着脚,踩在一片细碎石砾上,任由那锋锐的棱角割破肌肤,鲜血,也依旧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屋。
待到傍晚时分,裴哲果如约定所言,准时来到了他的寝殿。
彼时苏谨正坐于池清洗,听见那脚步声走近,垂了睛,自池站起来。他方踩上地砖,扯了布巾裹了,便瞧见那熟悉影朝他走了过来,冷淡地将他从上到打量了一通,动了动:“准备好了?”
苏谨抬了抬,嘲笑似的望回去:“不然陛以为?”
裴哲不置可否地瞧了他一,在一旁榻上坐,好整以暇地对他招招手:“过来。”
苏谨顿了一顿,慢吞吞地凑过去。
“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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