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的闹钟响了。
我从卧室里来,拿着毯,径直走向台。此时天微亮,云层被初升的火球染成奇异的、很难形容那是怎么样的一颜,影和明亮织,仿佛混到打破真实的幻象。我的人余元正靠在躺椅上,一盏小小的灯和屋外的光线照他扭曲到细的影,他静静地看着天空,然后把视线放到脚边,这是他苏醒后最频繁的一件事。
“不冷吗?”
当我把毯搭在他上,余元转过,以稍稍温了些的目光注视我,与刚才相比,我觉他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年轻人。我不知如何描述,总之,在那场意外发生后,我觉得他像是经历了时间旅行、从未知的地方填充了阅历一般,整个人都不同了。但他依然着我,这一毋庸置疑,我能清楚知到他的灵魂还散发着令我无比安心的气息。因此我慢慢习惯他一大早爬起来的举动,习惯给他煮据说能治疗失眠的汤,习惯他对梦所见闭不言的顽固。
日光开始烈起来,连接着双脚的黑影也随之廓清晰,我像以前那样钻他怀抱,于是两影也纠缠在一起。余元垂,双手搂住我的腰,对我说:“今天似乎是大晴天,没有雨,天空很漂亮。”
我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现在他浑透孤独的绪,好像独自坐在黑暗迎接早晨让他陷了不知所措,有什么东西瓦解着他心里的防线,渗透到他的血、他的骨髓。我说不为什么,但是我清楚意识到从那时醒来以后,余元就对他昏迷的日有着的顾虑,不愿回忆,也不肯诉说。藏在他脑海里的东西,或许不是我应当去及的,但我渴望了解清楚,所以我吻了吻他的嘴,和先前那样给他鼓励和希冀的神。
过了一会,他好像好起来了,除了比过去忧郁的睛。他用脸颊蹭了蹭我的,然后看着地上,再看回我的脸,好像这是久违的值得怀念的东西。我有些茫然,接着,才留意到他开了:“……我见过很多个早晨,天空好像打翻的油彩,颜料渗透、扭曲、化……我发现那些就像彩虹,不,不对,比彩虹更绚烂,光芒从远的天空一直迸裂。地面却是黑的,我好像站在镜上,底都是我的影。我通过了一扇门到达那里,瑰丽的世界。”
尽余元前言不搭后语,但我仍然听他话几乎微不可察的怅然,难他留恋着这些梦境?对,我以为他遭遇车祸的那个夜晚,大脑经受撞击,继而产生了无法检测的后遗症,就是他在昏迷时所的幻梦。我想不通,便吞了疑惑的询问,继续听他讲述。
然而,他忽然换了话:“你还记得吗?我去疗养院探望曾祖母,她年纪很大了,差不多是家族最寿的人。可时间夺走了她的清醒,大多数时候,曾祖母沉浸在想象里,她觉得自己是遥远国度的民……起初我和医生一样,觉得她只是得病糊涂了,快要走向生命的终结。所以我才时不时上门,和她聊天,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一切都不对,或者不是她疯了,是我们。”
在余元讲述的过程,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老人的影,瘦削、单薄、有着哀愁的黑气质。因为家族里其他成员对同恋的厌恶和反对,我几乎不和余元的家人往来,仅有一次去疗养院的经历,也是他为了让我安心行安排的。我知他的曾祖母是个人,毕业于圣雅女大学,之后在母校任教,退休后还曾四游历,言谈举止都非常优雅。哪怕年迈了脑不清楚,也依然保持着风度,努力在护士的搀扶直腰背,向我们打招呼。
童年时,余元和这位曾祖母非常亲近,从她听说了各西方的故事,当不乏奇幻瑰丽的传说,我认为这对于他选择成为一名编剧有很大的影响。正因为关系密切,当曾祖母被送疗养院,余元是少数真心且腾时间想要陪伴她的人。最初,曾祖母状况尚好,还能和亲人有来有往地谈话,之后就慢慢忘记了很多事,幻想充斥她的大脑,令她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世界里。偶尔她以为自己还是十八的少女,和丈夫在散落梧桐叶的街一见钟,偶尔她扮演自创的角,要陪护们合……
“太缓落湖,
暗在人们心滋,
正如黑影在面上伸。
我在房沉思,迎接的门在脚敞开,
‘迎你,漂的旅人’,
我听见呼唤。”
余元重复着她喋喋不休的话,这像是电影或者歌剧的台词,而曾祖母的确把自己看作走失了的远方王国的人,她经常着简朴雅致的裙,周围簇拥着贴的陪护,正微妙维持她的想象。他告诉我,这画面实在稽,可曾祖母对她的份和那个虚无缥缈的国度信不疑,并且固执地认为抛弃她不知所踪的丈夫就在对面。一旦的门扉开启,她就能和对方相见,从此永远地生活在安乐之。类似的话听得多了,余元不知怎么开始到脊背发麻,因为曾祖母从前痛恨丈夫的突然离开,绝不会提起对方,所以这个男人在家族历史里只是个符号。但现在,她用孩童般纯真的神哼唱,仿佛不是一个得了病的老人,而是亲目睹了奇异国度的经历者,知人还在等候。
我越发觉得自家人是昏了,竟然把老太太的话当真实,但我不敢反驳,而是继续专注地听。余元的讲述没什么逻辑,一会是曾祖母的病,一会又是曾祖父的故事:据说对方过外官,也时常参与文保护基金会等的建设,是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男,却在某一年莫名其妙留书信,表示自己要“追寻隐匿的真实”,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由于往日曾祖母闭不谈那段往事,也不喜旁人用怜悯可惜的目光看她,因此后辈们一知半解,更不敢随便猜测。
“……那段时间曾祖父过分地痴迷一本剧本,这是他偶然得到的,自一位匿名剧作家,里面用尽了致灿烂的词汇赞不为人知的王国,节单一,实在谈不上是好剧本。可曾祖父,我猜他从受到了一奇怪的染,就像患上妄想症,把剧本的故事理所应当视为自己的生活,哪怕那些描写不合理得可怕。”
余元一边说着,一边从躺椅旁的小几上拿来什么,我才发现他真的整理了一份资料。虽然男朋友是编剧,但我的文学细胞很匮乏,只能磕磕绊绊地读,尽如此,依然有古怪的胆战心惊。文字营造了暧昧的氛围,一系列模糊的、仿佛图画般的景象在我思绪翻,我应该知这仅仅不过是想象,可是又觉得这些东西不可能是由幻想构建来的,反而像某不可言述、超乎实际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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