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里待了会儿才去,老笑呵呵的了,他坐在餐桌边烟,看到我,笑着说:“洗车厘吃吃?”
他拉开放车厘的塑料袋,说:“其实就是cherry嘛,外国樱桃,也不知吗要翻译成车厘。”
我说:“tvb电视剧里草莓都说士多啤梨,饼一样的糕都说班戟。”
老说:“哎呀,那叫pancake。”
我着他的肩膀,问:“潘什么呀?”
老用手指在桌上写字,写英文字母,我看着,学着,跟着念。
p-a-n-c-a-k-e。pancake。
我念完整了,说标准了,老没声音了,光是对着我笑,笑得睛周围的皱纹越来越,发好像也白了很多,整张脸一毫无生气。
我被他笑怕了,打了个哆嗦,说:“我楼买包烟。”
到了一楼,我推开门才要跨去,就觉被人从后重重推了一把。我一个踉跄,跌到外面,猛地回,一个拳朝我脸上砸了过来。我摔在了地上,鼻痛得要命,嘴也痛,赶用手捂住鼻。鼻血来了,我的手心一就了。
“死同恋!”有人骂。我看去,推我的人,打我的人,骂我的人就是刚才站在老家门问他要钱的男孩儿。
我啐了:“你骂谁?”
“谁是同恋我骂谁。”男孩儿趾气昂,抱着胳膊。
“还没齐的臭小鬼!”我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满手的血往他衣服上,男孩儿直瞪,要推我,还要揪我衣领,估计想再打我这个死同恋两拳,我们两个推搡起来,不一会儿,居民楼里就有人来看闹了,在小区里散步的人也逐渐汇聚过来,摇着蒲扇的,牵着小孩儿,牵着狗的,狗直吠,比人更兴奋,更着急。看人越来越多,男孩儿扫了周围一大圈,耳朵红了,不和我纠缠了,跑了。临走还扔一句:“死同恋!!你妈!”
我一坐在了地上,摸摸鼻,搓搓脸,围观的人没有立即散开,打架的闹是没得凑了,但是我是个同恋——单单小区里了个同恋这事就够这帮邻里们议论纷纷,不用费心思琢磨自家地烦心事,一整家人闹闹,和和气气过上好一阵的了。
我想烟,摸烟盒,烟盒是空的,我了嘴,坐在地上不动了。我在人群里看到了老,他很着急的样,我冲他比了个神,他懂了,没有靠近,没来接济。直到人散了,夜了,我起来,去附近杂货店买了包烟,了一,往回来,了楼,老把我拽一楼停电瓶车和自行车的地方,那里很暗,我的右手撞到了一台自行车。我着手背听老和我说:“小宝,对不起你了。”
我说:“没事儿,老啊看不来,你一把年纪还受迎的。”
老嗤了声,我笑笑,揽了揽这位爷爷的瘦肩膀:“我知,你儿吧?”
老唉声叹气。我们上了楼,他先屋,给我留了门,我在楼里待了会儿才悄悄溜去。
我先去浴室洗了把脸,照了照镜,鼻没歪,通气还算顺畅,骨没事,就是破了个,看着怪狰狞的。我问老要了个创贴。我们坐在沙发上对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吃车厘。
老烟,烟,半晌,问我:“你听过披士吗?”
我说:“我听过如是我闻,观自在菩萨五蕴皆空……”
老拍了我的大一,他叼着烟,慢腾腾地走到电视柜前,那儿有台黑胶唱片机,黑胶碟我全给他理一只纸箱里了,放在唱片机边上。他在纸箱里找了找,找一张碟,播给我听。他把黑胶碟包装拿给我看。封面上三排老外,穿得里胡哨的挤在一起。老说:“披士。”
我,重复:“披四。”我问,“那有披三和披五吗?”
老哈哈笑,笑开怀了,音乐起来,他伸直了,放松了。我们继续吃车厘,继续盯着那黑漆漆的电视机屏幕,听披士。
我数包装上的一个低眉耷的老外的胡有多少。
听到一首歌,节奏我喜的,听上去很随,开心。我问老:“这歌叫什么?”
老说:“When I'm Sixty-four。就是当我六十四的时候。”
我说:“六十四!那我还得活四十年呐,活不到那么久吧?”
老看我,说:“胡说什么呢,现在人起码得活到个七八十吧?”
我也看老,他先移开了视线,我还一直盯着他,活到七八十,那可不得活得像老一样了,袋,袋似的大,凹凸不平的小肚,怀着果冻似的肚,发皱的嘴,起褶的脖,松弛的肤,一嘴假牙,一嘴的气清新剂的气味。我不要。
我回卧室,继续给老整理线衫,整理冬装,我翻到一条他的羊绒围巾,格纹的,老气横秋的。第二天,我趁老不在家,拿了他的这条围巾卖给了四季广场的一个小年轻,卖了三百五十块。我拿三百块了个,剩五十去吃了顿肯德基。
我和小一起听大卫·鲍伊那是发生在他打了我之后很久的一件事了。
我卖了老的围巾之后,他没立即发现,我就还住在老家里。白天我在家待着,极少门,老在家待不住,六起来,吃过早饭就门了,去公园,去超市,十到易所报,午才回来,回来时带些吃的,我们两个一块儿吃。老不会饭,我的手艺也够呛,我们吃完炒吃快餐,吃完快餐吃寿司,还吃鲍参翅肚,反正天天变着样来。在吃上,老很舍得钱。他也带我馆,到了晚上,他知我是愿意门的了,但凡新开了什么馆,人人都说好的,他就照着大众评,要预约的先预约,有团购的抢好团购,叫上一辆滴滴,车到了,他先门,过了十来分钟,我再楼,我们一块儿坐车去吃饭。吃完饭,要是我上早班,我就直接去好再来,要是我上夜班,我就陪老逛晚上的公园,看广场舞;看小孩儿溜旱冰,溜冰鞋上一串小灯闪红光、闪绿光;看年轻的男女包在仔里的——扁的,圆的,圆,翘的;或者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黑暗,他摸摸我的手,我的手搭在他的上。
老给我零钱,多的,每天给,比我每天在好再来赚得多多了,但是我总不能指望着他,他和我住一起,我们俩岁数实在差得太多了,我们又不上床,和小说的似的,我像他曾孙。大人养孩,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的。
其实老每天凌晨三四就睡不着了,他会坐起来,动作很轻,靠着床,就这么坐到天亮。我睡得浅,一风草动就会醒。我偷偷看老,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我不声。
六了,老起了,穿拖鞋,换衣服,我在这时候睛,抓住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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