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刑来人闯喜堂,到后面文旌令行将人拖了去,满屋宾客无不仓惶耳,议论纷纷,猜测不断。可自始至终任广贤都端坐于正位,面容端宁,神平和,仿佛这一切他料到迟早会来,而真正到来时,也能安之若素。
“阿遥,南弦。”任广贤微微前倾了,将行过跪拜之礼的两人虚扶起来,饶有意:“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夫妻了,应当举案齐眉,祸福与共,父亲相信你们定能到。”
任遥举扇的手颤了颤,在扇面后轻轻地了。
文旌则是端袖冲任广贤一揖,:“父亲放心。”
礼成之后侍女们一拥而上,要搀扶着任遥回后院。她见识过刚才刑来拿人的冷肃场面,又知这些人还留在府未走,且此次既然魏鸢施压,那父亲和兄恐怕如何也躲不过去,她心挂念,踟蹰着。
文旌从后握住了她的手。
“阿遥,你回去等着我。”
任遥默了默,隔着扇冲文旌轻轻了。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一夜。
新房里的红烛燃了一整夜,烛泪叠堆在烛台上,渐渐微弱的烛光映着剪,幽昧亮着。
任遥这一夜想了许多。
她觉得刑来人声声说父亲和兄与延龄太被害一案有关,这未必是空白牙、毫无凭据地诬陷,至少父亲是有事瞒着她,而这些事必定关乎重大,难以轻易说。
再就是魏鸢……
这个女人多年来享尽了尊荣,似乎也已经忘了多年以前与他们家的恩怨纠葛,并没有来找过他们的麻烦。可昨天那一戏,必定少不了她在幕后的筹谋,或许她是想借着打击任家来打压在朝势力日盛的文旌,又或许仅仅是最近在哥舒耶奇一案太过被动,想要有所反击。
最后是文旌。
任遥觉得不是父亲那难以宣之以的秘密,还是刑查到了些什么,文旌应该都是知的。
他知,所以才会在那夜从父亲书房来时那么古怪,才会在一个月前得知刑来人时变得慌张。
整整一个月,文旌应当是用尽了全力要把刑查到的东西压去,为的应该就是要确保他们能顺利成亲。
任遥不禁想,这一个月里,当她躲在闺里百无聊赖地学着枯燥的规矩,时不时抱怨岁月难捱时,文旌又是怎么过来的?他盛着满腹的心事,一边殚竭虑绸缪算计着压制刑,一边又要若无其事筹备着他们的婚事,他……应当是过得很辛苦吧。
她坐在轩窗,看着杳杳雾霭之后的朝慢慢从云层里跃而,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思考。
那么所有丝线捋到最后,也就只剩一个关键的问题——父亲到底隐瞒了什么。
门‘吱呦’一声被推开,冷香来,:“小……陈大人来了。”
任遥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了也彻夜未眠而稍显憔悴的角,反应略有些慢:“陈稷?”
冷香,犹豫:“老爷和两位公都没回来,要不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回去吧。”
任遥忖了忖,:“昨日我与南弦成亲是给他了帖的,可他没来。今天府这光景他倒是来了个大早,想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我便去见一见,反正现如今我也什么都不了。”
说着,她自窗前起,侍女便上来伺候着给她脱繁冗刺金的嫁衣外裳,选了一件锈红广袖斜襟缎裙,在镜前梳了云髻,簪好金钗,才领着侍女们去会客。
陈稷在厅等着,乍一见她这一新妇妆容,神微滞,略黯了黯,很快便回过神来,就着昨天的事好一通嘘寒问。
陈稷往常对她那些暧昧不清又难以言说的关切,任遥并不大往心里去。可如今她已经跟文旌成亲了,他还依着从前的路照搬,不免让任遥略有些不快,但她面上未显来,只是在陈稷停顿时恰到好地,将话题引开。
“昨日的事想必陈大哥已经听说了,有南弦在,我并不十分担心父亲和兄的安危,只是……”她话虚实掺着,“昨日来的刑左监门看上去底气颇足,怕是他们拿到了什么证据,可能对父亲和兄不利。”
听她这样说,陈稷叹了气,清隽的面容上染了几许愁,望着任遥,言又止。
任遥忙:“陈大哥若是知什么,但说无妨。”
陈稷这才:“我也是得知了此事原委,才匆匆要来给阿遥报信。刑是有证据,这证据还跟当年哥舒耶奇于韶关阵亡有些关联……”
任遥蹙眉,听陈稷继续说:“当年哥舒耶奇所率的铁勒队在韶关节节败退,当时的仁祖皇帝曾派了一些影卫暗前往韶关。”
这一段任遥听霍都说过。那些影卫当年奉狗皇帝的命令,一到韶关便对哥舒耶奇和他的曲痛杀手,铁勒所被前后夹击,才最终全军覆没。
“这些影卫说是去襄助哥舒耶奇,但实际要什么,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侍奉过先帝的老臣都知,当年先帝可是对兵壮的铁勒忌惮至极。”
任遥眉宇间的纹络愈,疑惑不解:“可这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陈稷微顿了顿,转而看向任遥,一字一句:“令尊便是当年影卫的一员。”
此言一,如落石击破九曲潭,语落惊人。
任遥脑发懵,好半天才稍稍理顺了思绪,不可思议:“父亲当年竟是影卫……”
母亲死时她只有四岁,因此对于那时的记忆十分模糊。
只依稀记得父亲屡试不第,家日很是清苦,但在母亲去世前的几个月突然好转了,吃穿用度从容宽裕了许多,但以此为代价,是父亲终日不着家,即便偶尔回来也往往是夜,在家短暂停歇便要立刻走。
原来那个时候父亲竟是当了影卫。
也难怪当年韶关战事如此焦灼,外封锁严密,可父亲母亲却能突破重重阻碍前去见哥舒耶奇,若父亲那时是影卫,恰好奉命前往韶关,那这一切就都有了合理解释。
也难怪作为哥舒耶奇副将的霍都会那般提防父亲,原来一切都有着更的缘由。
而后面铁勒战败、母亲早逝,父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隐姓埋名,恐怕也不止是为了文旌的安危与仕途,更有躲避风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作为影卫是被派去杀哥舒耶奇的,但却收养了他的独,若是被揭破,恐怕他们全家都会危在旦夕。
被派去杀哥舒耶奇……当年父亲是被派去杀哥舒耶奇的……
任遥突然明白陈稷那满面的凝重是何意了,她忙:“不可能!父亲绝不可能会杀哥舒叔叔,他……”任遥珠转了转,脑清灵一闪,突然捕捉到了重要的事:“不对,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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