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蝶翼折着五彩的光线,仿若动的彩虹。
这只蝴蝶很熟悉。
熟悉到——和亚戈遇到的卡尼亚斯遣来跟踪他的蝴蝶一模一样。
希德盯着它的鳞翼,沉默了几秒钟,声询问:“奥尔德?”
蝴蝶飞了个圈。
他又问:“你来找我?”
蝴蝶又飞了个圈。
希德心被人追杀的云消散了大半。
背肌被扯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他正要伸手捂住伤,却从树坠了去。
温和的光束自蝴蝶上绽放,一个元素组成的大泡沫稳稳托住少年。
祭坛的悬崖是一片大的榕树林,希德知附近的地形才敢往面。
泡沫渐渐消减,希德调整了姿势,让双脚落到地上。
膝盖里再次传来钻心的痛楚。
他倒一气,扶住手边的树,勉站稳,脸惨白,四肢打着颤,额、胳膊和掌心都是冷汗。
修复结界之后,希德就于透支神的状态。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一秒钟会不会突然失去意识陷昏迷。
更糟糕的是,他只是用卡尼亚斯的方法,暂时把神使在他上留的诅咒从神经上剥离,蚀刻仍旧留在他膝盖里,他上的神经也仅仅是暂时恢复了功效,无法完全痊愈。
好歹能够稍微走动,等神经产生免疫,应该会再好一些。
——简而言之,痛麻了就不会再疼了。
蝴蝶绕着他飞了几圈,似乎在表示讶异。
希德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两片蝶翼的影,看着它往前转悠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示意他跟上去。
他扶着树,正要前,忽觉脚一,直接栽倒在地。
希德拧着眉,打掉上沾到的稻草。
他重新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摔了一。
好像被草蛇勾到脚踝。
曾经贵冷艳的光明圣发凌,脸上都是刮痕,狼狈得有稽。
蝴蝶落到他手背上,竖起须,比了两个问号。
有嘲笑的意思。
少年往手上了气,把蝴蝶跑了。
他之所以会连摔两跤,除了被蚀刻切割的神经传来无可避免的剧痛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
从五岁开始,他就没有任何行走的经历,不知该如何用两条属于人类的平衡上半的重量。
虽然变形咒给了他协调的经验,但……那是两条很短的,而且他从教堂逃跑之前偷偷练习过很久。
现在圣走三步就得平地摔。
但希德不敢掉以轻心。他从祭坛上来时隐隐听到了三犬的啸声。
老鼠会是冲着他来的。只有黑暗公会的人才拥有购买三犬幼崽的渠。
公会的极左势力一向反对派遣他在圣院行动,认为他的举止会为圣院带来利益,持主张限制他的自由,将他关押在公会的领地,直到成年后再献到父主的神殿去。
最近这帮恶一直在扩张势力,老鼠会大概也是在这时候被他们招安的。
一旦被那些人找到了,他绝对讨不了好果吃。
可是他现在又用不了变形咒。
在蝴蝶的引导,希德郁闷地小步走着,听见一阵异常的树叶挲。
蝴蝶飞到少年跟前,挡一支袭向他侧的冷镖,瓦解成光的碎屑,消逝在风。
“光明圣在这里!”
使人魂丧天外的犬啸从远响起,落叶被踩得卷上天空,迅猛的黑影斩落树冠,希德往后退开,仍旧被三犬踩倒在地上。
大的犬兽张开两颚冲他的面颊咬来,他勉躲开,朝它的咙放一个火球术。
圣用素凝聚的火球温度可以在瞬间烧断金属,三犬惊吼一声,本能地蜷曲,希德趁机拼尽力气推开它,在地上打了个,踉踉跄跄地跑开。
一光束重新在他跟前聚集,一只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蝴蝶自光芒诞生,带领他往森林走。
希德的视野现了不祥的盲。
他的力开始衰竭,各的伤重新迸裂,血从额角淌,过泛起青白的脸颊,把他锁骨前那枚染透的书签浸破了一个角。
他着气,将破损的书签摘来收好了,才努力往前挪动步。蝴蝶往他额上撞了一,仿佛在责怪这只熊因为一小事磨磨蹭蹭。
照他如今的速度,希德跑不过健的壮年人。
很快,他听到喧嚣的蹄来到他的后。
不用回看,就知那群盗已经笑嘻嘻地围在他后边。
一鞭到他背上。
“跑起来!小家伙,跑起来!”一个人着哨,像在动园里围观猴。
报圣各位价格的声音从后边响起。
“你应该知我们的份,左右是死,跟我们回去,还能少吃些苦。”他斯斯文文地劝,“为什么要跑?”
接着,他悲悯地开始祈祷——宰杀牲畜前的祈祷。
希德扶住树,低着气,沉郁地思考调提的问题。
他确实没必要跑。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公会已经发现父主存活的迹象,他到成年礼那天还是会被献祭。对于切尔特的那个家,他毫无归属。
他能轻飘飘地活到现在,没变成疯人院里的住民也真是奇迹。
他的人生没有希望,连卡尼亚斯的毕业典礼都看不到。
卡尼亚斯奥尔德。
默念到这个名字,他转瞥见停在他肩上的蝴蝶。
一个好的姓氏在他的尖舞。
“……奥尔德。”
蝴蝶的翅膀上泛起温的光。
“奥尔德。”他又将这个姓氏轻轻重复几遍,“奥尔德,奥尔德……”
少年的嗓音很好听,像是雪山上缓缓坠落来的冰泉。蝴蝶翅膀一振,将光芒洒在他的脸颊上。
卡尼亚斯不会光明咒术,这些光只是没有实际作用的藉。希德却觉得整颗心都被泡在了温的神池里。
卡尼亚斯·奥尔德,这个来路不明的混,在他抱着兔走他的睛之际,就像一阵令人不安的可恶的风,摧垮了他的黑夜。
在植房那天,他总是盯着卡尼亚斯,不是因为心有余悸。
也许是因为,在青年向他走来的时候,他边有束玫瑰。
也许他想把这束摘来,送给那个没有揭穿他份的、绅士风雅的贵族青年。只是他太害羞,没敢这样。
可是青年还是向他伸了手。
从那天起,他的天空一一地现了光。
他的公寓里有了别人挂上的摆钟、画像,以及为他摆在茶几上的瓶,后院里风信的幼苗在秋风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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