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五光十的灯,在家家门前的树上都缠了几圈,它们比寻常的火油灯更明亮,也有更丰富更斑斓的泽,它们燃了这座城,让每个夜晚都宛如日,绽放绚烂繁。
……真好啊。
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滴过他的汗,每一块青砖,都留了他的足迹。
被从天罡宗带离时,谢游曾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建设永远比毁灭来的更难,也更值得尊重。
直至今日,崔海终于明白这句话的义。
天罡宗不是青年第一个手目标,曾经的谢老与妖园也不是崔海唯一的摧毁目标。他潜过其他宗门,对宗主药,将整座山门杀得尸横遍野,血成河。
但事了之后,面对漫山遍野的尸,崔海没有多少满足。
他只觉得疲沓,彻彻尾的疲沓。
因为……妖之人是杀不尽的。
被他带妖园的小妖也并未真正得到拯救,它们只是死得更痛快罢了。
崔海曾以为,他只能永远这般拼命去,潜一个又一个宗门,最后在某一次潜伏失手,死。他的理想……只能实现到那个程度了。
但随着桃源建起,一切都变得有所不同。
新的可能在他前现,新世界的大门在他前缓缓推开,他抓住盛世一角,在门外踯躅许久,终于被谢游一掌推门。
人与妖和谐相的世界,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座城,但终归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就这么一直建设去吧。
将泥砖铺上每一块土壤,将城主的理念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让世上建起越来越多的桃源,最后终有一天,他梦的世界……会实现吧?
崔海静立许久,直到暮满城,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低,瞥了自己布满厚茧的手——搁在以前,他为狐妖一族,重视外貌胜过一切,定不愿自己的手变成这番模样。
但时至今日,青年细细挲指腹厚茧,只有骄傲。
这些,都是他劳动的证明,是他的勋章。
崔海转走。
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唤,迷茫,迟疑,又难以置信:“崔……大哥?”
崔海微微一愣,猝然回。
后站着一个少年,眉目清隽,面如冠玉,只是睛翘起的弧度略显秾丽,让他在清冷之余,透一丝浅浅的魅惑。
正是十年未见的胡珂。
第103章 反派他想妖20
“小珂?”
“是, 是我。崔大哥, 你怎么……”
胡珂茫然失措,站在数米之外,直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若不是他唤名字后,前方那人驻足回首,他定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虽然同样是一玄衣, 虽然青年的面容依旧俊无俦, 但气质着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崔海在他面前站了许久, 胡珂却依旧不能确认。
青年仿佛被丢风霜雨雪里打磨了一圈。
若说十年前, 他是清雅无双、风度翩翩的俊公,每一发丝都泛着贵气, 微笑时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拿得恰到好,如今的崔海便如同在玉外糊上一层蜡, 莹胶质将明艳光泽尽数敛,仅留一层不易察觉的微光。
他素来纤尘不染的面颊上沾了浮灰, 又被手指满不在乎地抹去, 此刻留浅淡的指痕, 有些稽,与崔海的容貌气质格格不。
可不知为何,胡珂看着状似落魄的青年, 突然觉得顺了许多。
似乎……他面前的人第一次活过来了,周不再萦绕着幽幽森然的气息,眸亦不再沉似海, 反而亮起切的,烈的,蓬如朝晖的火光。
那是寻到生命真谛,明白自己为何而活之人特有的目光。
胡珂心突然一。
随后,他听见前人带些歉意,微微颔首:“小珂,当年利用你……对不起,是我错了。”
胡珂猛地摇。
“没事。”他顿了顿,又重复,“没事,我没关系。”
少年并未记恨青年。
他只是觉得失望。
但如今看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只是胡珂心好奇,踯躅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关切:“崔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崔海随着他的目光游转,落在沾满灰尘的袖,以及满手厚茧上,神微微一滞,突然轻描淡写地笑了。
“这些啊,”青年拍拍手,扫去浮灰,淡然,“小事,不值一提。倒是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胡珂老实:“我跟许师兄在外游/行,为小妖和百姓治病,顺便了解大陆上的宗门势力分布况。”
崔海愣神片刻,睛突然一亮。
“这么说,你没来过桃源?”
“来过几次,但都来去匆匆,没待多久。”
胡珂也是无奈。
他虽然被桃源的宁静生活引,但许鹤的梦想是治遍天疑难杂症,而桃源的人普遍修行,皆壮,一年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样的地方虽好,许鹤却是坐不住的。
胡珂又不放心,或者说不愿,让许鹤独自一人外云游,遂一路跟着他,帮他些背箱打杂的活计。
这些年,他们用脚步丈量大陆,去过山雪原,亦曾泛舟江上,被他们救治的有人也有妖——这是胡珂第一次看到世界的全貌,他的生命渐渐不再仅仅装着山、珩弟与妹妹,而是一日日被更多厚重的东西填满。
是什么,胡珂也说不清。
但闲来时,他脑海会浮现鲜活的画面。
江河万里,崇山巍峨。黄昏时分,繁星,错落有致的村落上飘起袅袅炊烟。
新生的幼崽在母妖怀里酣睡,脸粉光,比上好的棉还要柔。
碧空放晴,战胜瘟疫的县城重新焕发生机,穿蟒袍的官员携上千名大病初愈的百姓,在城门前虔诚跪,磕的声音连接成片,响亮如落雷。
每一张画面都令胡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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