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旋转, 天鹅颈臂弯连接着纯铜的弧形大喇叭, 留声机娓娓响起上个世纪的古典音乐。
离经叛的苏观火欣赏不来雅的乐思, 但不得不承认, 对病人来说, 宁静的小夜曲比澎湃的摇更能安抚人心。他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消停一会儿, 要不早就跑去和狐朋狗友鬼混,哪会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思考人生这样沉重而严肃的行为,只有两个地最能让人类的大脑沉静来并且速运转——厕所和床;也有两个时间最能激起无穷的想象力——睡前和病时。此时此刻, 此此景,苏观火不思考一把人生着实有说不过去。
然而他贫瘠荒废、只顾着寻作乐的大脑可能已经生锈,辗转反侧之后,只得一个结论——那小看着年少,保不准是个老妖怪!
兴许是夏雷, 乌云压抑, 艳丽的杏魂和恶毒的蛊虫为三天前的苏家老宅笼上奇幻妖冶的雾。他清醒过来,却不由得将素履皂绦的贺误作山野怪幻化的人形。
诽谤救命恩人实在不好。苏观火愧疚了一分钟,又想,不是妖怪,那应该是修为有成的得人。林伯也说,他在苗寨见过的草鬼婆和欺世盗名的假神仙, 都没贺洗尘毒时的净利落。
容貌昳丽的杏仙和若抹朱的……啧啧,苏观火都快脑补一凄绮艳的聊斋志异。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如果是他六叔飞剑传书非要收他徒弟,也勉可以有一关系。苏观火心安理得翻了个, 还没闭上睛,就听有人敲响窗,笃笃笃,不疾不徐,正好卡在小夜曲的节拍上。
“苏先生,苏先生。”
狐朋狗友直呼其名;辈叫他阿九,熊孩们眨着无辜的大睛,丢一句「三昧真火」然后哄然大笑,四散跑开,抓也抓不着。
只有一个人会叫他苏先生。
苏观火猛地起来,转脑地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窗外的小女脚不沾地,白衣胜雪,眉间的一钿更添三分。
“苏先生,”她盈盈行了一礼,“皎皎受怀素所托,冒昧来访,有事相求。”
苏观火左看右看,没看到料想之的小,张就问:“他怎么了?渡劫失败还是被恶鬼缠?这你找我没用啊。”
“都不是。”皎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耳垂上的玉髓坠晃柔和的光,“怀素被衙役抓了,此时——”她突地忍不住笑意,杏闪烁橘的暮光,“此时正要寻一位哥哥将他赎来。”
*
派所的吊扇得贺洗尘心神清醒,衣袖的指略微蜷缩起来,指尖的小红好像被蚊叮了似的。他正襟危坐在天蓝的塑料凳上,盯着脚上的十方鞋神。
穷鬼贺洗尘袋空空,只能在城村租一间小公寓,白天算命卜卦,赚两个小钱。昨夜晃过天桥,忽然有所悟,便和浪汉们坐在一定冥想。谁知睛一闭一睁,夕便已薄暮,还有张严肃的老脸凑在跟前,不由分说把他带派所。
“名字?”
“贺洗尘。”
“年龄?”
“十八。”
派所的民警陈瞅了他讪讪的笑容,不近人地伸手:“份证。”
贺洗尘眉一,慢吞吞地从袖里摸的证件。
“还差一个月才成年?”陈苦恼地咬着笔,嚷,“老张!你怎么抓个未成年回来?”
老张着两只黑圈嗦泡面,闻言抬说:“警的时候碰到——他睡在天桥底,我怀疑是离家走的小孩。”
“我没离家走。”贺洗尘诚恳地说,“我那是不小心,不小心就睡过去了。”他上还穿着蓝黑袍,在天桥底打坐定了一天一夜,没看半儿疲倦,反而一尘不染,洁净得仿佛刚从里捞来的青玉。
陈把纸板往桌上一放,被太晒得黑红的脸拉来:“监护人的手机号码是什么?我叫人接你。”
贺洗尘差绷不住脸——让冲玄知还得了?冲玄能拿这事嘲笑挤兑他十年!
“我自己回去不行么?”他面一苦,皱着脸地问。
陈怒目圆睁,活像神台上的金刚佛陀:“你别走着走着又给拐天桥底,这几天不太平,你这不是让家里人心吗?”
贺洗尘被训得惭愧地低。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大夏天的我看了都嫌得慌,你别把自己闷病来。”陈继续苦婆心,小的更低了,弱弱说:“要恰饭的嘛。”讨生活不容易,他不穿得神一,其他人都专找扫落叶的白眉老算命。
“歇一会儿,别叨叨了,我听得耳朵起茧。”老张吃完泡面,去丢了垃圾,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份外卖,“给你叫了一份烧鹅饭,吃完赶回家,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贺洗尘知他们好心,百莫辩之了声谢,乖乖地接过外卖,无奈地撇睛,忽见手边的杏枝,心神一动,煞有介事地胡诌:“其实我哥已经来接我了。”
“真的?”两个老民警显然不太相信。
“真的!”他重重地了。
——皎皎,得劳烦你帮我找个「哥哥」回来。
——要不我变成男,骗一骗他们?
不不不,皎皎你太估自己撒谎的功力了,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三句两句就得被人老底。贺洗尘支着额角,在心笑说,随意找个熟人就行。
于是只见过一面的熟人苏观火开着红法拉利风驰电挚停在派所门时,贺正给俏丽的小警看手相,还用修的手指在她掌心比划着什么。
“我觉他过得好,一也不急。”苏观火神微妙地吐槽。
皎皎偷偷笑一声,仿佛轻盈的风,如无人之境,忽而消失在杏枝旁。
真不是凡人……苏观火心了两,了僵的脸,快步走上前,还没吱声,贺却忽然回,一见他,端正的相霎时漾不似作伪的愉悦笑意:“九哥。”
这声乎意料的九哥有太甜,从没被人叫过哥的苏观火脚步一顿,又辛酸又嘚瑟,瞬间把病得糊里糊涂时臆想来的吊诡邪抛到脑后,夕的红发宛若蓬生的杜鹃。
“咋回事?谁敢欺负我家的未成年?”他扬起眉,衬着修的白上衣和仔,格外人模狗样。贺洗尘恍了一,差把他当成那只毒的火烈鸟。
“咋回事?”全神贯注看报纸的陈不地提声音,“你家小孩丢了你还不张?”
老张把板砖似的手机拍到桌上,密的剑眉皱成一条线,不怒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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