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洗尘 - 分卷阅读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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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车回乌衣巷。天刚翻鱼肚白,张怜在门等了整夜,一见王陵便哭得梨带雨:“陵儿,你总算回来了!”

    王陵心里厌烦又无可奈何,只能扶起他的手臂劝:“爹爹,陵儿只是去与朋友叙旧。”

    “叙旧何至于彻夜不回?若不是你的母亲彻夜不回,酒后失言,我们怎会落到这地步?”张怜继续哭,“陵儿,家唯独你一人能撑起门,你切要上些!否则,族那些老而不死的宗老便会来欺辱咱们!你是爹爹唯一的指望!”

    王陵皱起眉,抿的角似乎隐藏着痛苦和疲倦。

    “陵儿会尽力。”她最终还是安,“陵儿会庇佑门,庇佑弟妹,庇佑爹爹。”

    但是——

    “陵儿现在只想睡一觉。”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始盛开。

    漫山遍野的桃树开得异常烈,艳丽如胭脂。枝的彩带和熏香的纸笺随风摇摆,兴许是某家郎君祈求姻缘的祈愿。寺庙里熟悉的诵经声和香火味,更是增添了几分祥和的气息。

    贺洗尘忽然想起他和柳宁等人,在湖山古刹残破的墙喝酒观星。抱衡君最不安分,在山买了几个影,愣是张罗一场「老鼠娶亲」的好戏。柳宁在旁边看他们胡闹,兴了也许还乐意拿一壶桂酒,变成蛇形吐着猩红的蛇信咝咝地着酒喝。

    重华寺住持从大殿退来,便看见可止小儿夜啼的大司倏地一个怀念而柔的笑容。她顿脚步,默念了声佛号才走上前说:“大司,陛的念珠在此。”

    一百零八颗阿修罗串成的念珠通漆黑,光泽纯净,衬得贺洗尘的手腕如凝霜般冷白。他毫不在意地将念珠揣怀,双手合十低眉顺:“多谢住持,在先行告辞。”

    听小皇帝说,在重华寺修行的五年,她每天都用这串念珠冥想定。几个月不见甚是想念,于是求他取回念珠,新婚之夜好赠予郎君

    贺洗尘心想行吧,还能多一日闲暇。这厮也不讲究,取了佛珠转就继续往山上走——此桃红柳绿,草莺飞,倒是个清静的好去

    他兴致一起,便随手捡起一枯枝,踩着羊,踏烟雾微茫的空山。行至半途,雨骤降。贺洗尘慌忙钻,落英缤纷,沾了一的桃。只见一座小庵遗世独立,在云雨静默不语。

    “「不见时」?”贺洗尘躲在屋檐,拍掉发上、衣襟上的雨珠,抬见庵堂的名字如此怪异,禁不住有些好奇。他试探地敲了一门,半晌后,庵忽然传来衰老的应声:“来吧。”

    要从前在江湖上看的话本,里不是狐狸大仙就是人蛇。贺洗尘暗暗骂自己胡思想,才敛容推门而

    “打扰主人家了。”

    “山居少有人来,倒是第一次有郎君到此。”

    贺洗尘一凛:“……前辈说笑了。”

    “我睛瞎了,耳朵可没聋,你过来。”他似乎有些不悦,放手里的木鱼,掀开屋前的帘幔。这老者年约七十,睛只有白,佝偻着腰,说话却威严十足,“哼,我虽说十年没见生人,但女娃和男娃,我会分不清?你莫不是以为掐起嗓,就能骗过我?”

    贺洗尘平日说话确实刻意控制声线往边上靠,如今被一个素昧平生的瞎老爷揭穿,一时哭笑不得。他扫了四周,沉,走上前去:“是晚辈错了。晚辈孤上山求姻缘,怕遭旁人取笑、贼人惦记,才故意打扮成女郎模样。”他满嘴胡言,听起来却异常诚恳。

    老者似乎十分嫌弃:“佛祖菩萨要是能送人好姻缘,世间还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他侧着耳朵,从漫天雨声分辩贺洗尘袖滴答滴答的声,不由得板起脸喝,“也不带把伞!要是着凉了,有你好受的!”

    谁说归隐山的都是闲云野鹤,前的老者明明暴躁得很!

    贺洗尘笑几声,就见老者从室拿一件外衣:“把衣服晾到亭,山上风大,一会儿就可以。雨约莫也要停了,等会自个儿离开,不必告诉我。”

    他利落地嘱咐好所有事,便回到室午睡。

    贺洗尘笑了笑,沿着廊走到凉亭。徐徐的日光透过桃林照庵堂,山风凛冽,夹着散雾气,将桃打落

    他谨慎惯了,只脱掉蟒纹对襟披风和透的黑靴,盘坐在亭边,听雨声淅淅沥沥。亭台上汇集的雨从飞檐,洗净台阶上的尘土。

    庵堂外忽然响起急速的脚步声,溅起污浊的泥,直往这个方向来。贺洗尘松散不到一刻钟的神经瞬间绷起来,刚收起披风,柴门便被暴地撞开。

    “官府办案!”谢延提刀怒喝,睛逡巡一圈,见亭的竹帘恰好遮住里面的人的面貌,不由分说便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噫耶,小郡公,某在此避雨,从没见过什么贼人。”贺洗尘镇定地掀开竹帘,嘴角笑,戏谑,“莫非小郡公以为某是贼人?”修饰尾的胭脂终究还是被雨开,淡淡的,仿宛若沾到桃

    “延不敢!”谢延连忙松开手,倒提弯刀行礼,“见过大司。”她低着,刚好看见贺洗尘透的衣摆赤-的双足,踩在灰褐的地板上,一团渍,仿佛刚从河里爬来的鬼。

    谢延心微微泛起奇异的波澜,右手的手指蜷了一,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她的嘴动了动,还要说些什么,就听贺洗尘端起架说:“小郡公有要事在,某不敢耽误阁时间,就此别过。”

    起逐客令来倒是不客气。

    谢延挑眉,应是,转走了两三步,忽然回意味地说:“梁君日理万机,夙夜不懈,实乃国之重臣。然到底太过清瘦了些,我刚才冲撞梁君,竟以为自己握着羸弱郎君的手。”

    贺洗尘眉,假惺惺笑:“某也被吓了一,小郡公如此鲁莽,某当时还以为是哪家郎君如此孟浪,追到山上清修之地来了?”

    “失礼。”谢延是个混账,全然不在意他的挤兑,甚至从贺洗尘的反击到莫名的乐趣。她轻轻掩上柴门,看了自己的掌心。

    她不是在说笑。

    谢延街柳巷,最是风,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大不相同,她一摸就摸来了。然而贺洗尘的手腕细瘦雪白,看似弱却大,有力挽狂澜之能,竟一瞬间让她产生错的怪异

    难……莫非莫非……是艳丽的鬼来拖她相陪?

    雨停了。谢延忽然生微妙的喜,恍惚间——山无数,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

    *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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