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夜天 - 分卷阅读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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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条悬挂于灵堂之上。虽是隆冬,雪后天气严寒,灵堂却不显寒冷,痛哭声与以抢地声此起彼伏。唐慎着麻帽、穿着孝服来到梁府的灵堂时,见到的便是梁府小厮丫鬟们哭成一片的景象。

    梁诵早年娶过妻,有过一个儿。可惜梁夫人去世得早,唯一的儿十年前也因病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慧是梁诵的表侄,便是他如今最亲的人。

    徐慧着麻帽,跪在棺椁的侧方,不断地为瓦盆里添烧纸钱。姑苏府的其他梁家人也来哭丧,以往唐慎从未见过先生和这些亲属来往,但如今他们全都来了,各个披麻孝。

    唐慎跪,给先生磕了三个,又烧了一捧纸钱。

    徐慧看到他也穿孝服,唐慎:“我与你一起送先生。”

    徐慧默了默,

    棺椁在梁府停放七日,第八日清晨,众人送棺殡。徐慧走在最前方,捧着梁诵的灵位,之后是几个同样姓梁的远方亲戚。唐慎虽说是先生的学生,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他便站在棺椁旁一起跟着走。

    唐慎用手轻轻扶着棺材底座,仿佛抬着它。

    在墓碑前砸了盆,众人依次磕,唐慎与徐慧别,两人就此分离。

    唐慎回到家,正要把上的麻帽孝服换了,远远的,就见唐璜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面,悄悄打量他。唐慎见状,招手问:“作甚呢,偷偷往那儿一站。我可要换衣裳了,你还要看?”

    唐璜:“你、你别胡说,我才不要看你换衣裳。哥哥,你……你莫要伤心了。”

    唐慎沉默片刻:“自然是伤心的。先生待我极好,我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这样就走了。”

    “我瞧见你前几日晚上偷偷在被窝里抹泪了。”

    唐慎:“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哥哥,你若是难受,就与我说。”

    这几日来唐慎第一次笑了:“你才多大,懂什么。算了,有心就好。”

    梁诵走了,但日还是要过的。

    为了给梁诵守灵殡,唐慎向书院请了十天假。等忙完事,他回到书院,孙岳瞧见他刚想喊他名字,又闭上嘴。孙胖犹犹豫豫地挪着步过来,:“唐慎,你若是伤心,可别憋着。去岁我祖走了,她可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我难受了半年才缓过来。”

    唐慎看他一:“知你们是为我好,放心吧,过去这么久了,我也该缓过来了。”

    孙岳

    唐慎专门请假去给梁诵守灵,又和徐慧一起为他殡。作为一个学生,他的可谓是仁至义尽。唐慎的伤心孙岳是看在的,如今他也看得来,唐慎还未完全走来,只是也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孙岳:“你说,这般多的大儒们为了钟大儒一人而死,这到底值吗?”

    唐慎目光一凛:“值!”

    “啊?值什么,我是不懂了。我可不懂这些大儒的文人,我还想多活几十年,多吃一些好东西。若是能考上举人,我就可以过上神仙日满地度过半生了。诶,唐慎你怎的不说话,你怎么看起了?难你有门路,知今年的乡试主考官可能喜?”

    唐慎:“读你的书去罢!刚刚还说要安我,此刻又烦我,反复无常。”

    孙岳:“……”

    “你才是反复无常。”

    钱讲习走讲堂,开始教课。唐慎的心思却慢慢飘远了。

    跪在灵堂的那七日,他守在先生的棺椁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什么先生要为钟大儒殉葬!

    古人的气节他不懂,若是说仅仅罗大学士和梁诵两个人为钟大儒而死,那么他懂。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志向,为了他唐慎不明白的某样崇的理想而死。

    但是,那一日,整个大宋,死了整整七个大儒!

    松清党人一夜之间,几乎死尽。

    这个党派在二十六年前本就已经因为那场门政变,几乎名存实亡。如今,唯一剩来的几个被天人所熟知的大儒们,在同一时刻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刀,将它刺自己的心脏,以死明志。

    对,只能是以死明志!

    是什么志,唐慎想了整整七天,他终于明白了。

    二十六年前,太太傅钟泰生与太携私兵闯,意图。太被当今圣上、彼时的二皇杀于门上,钟泰生被关天牢。从此,当时如日天的松清党一被打为反党逆贼,门人几乎散尽。

    史书向来为胜利者而书。

    钟泰生是反党逆贼,太是不孝逆,这一事实被刻在铁血丹青上,永生无法改变。于是他们便用整整七条人命以死明志,哪怕只有一微末的希望,也要告诉后人,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太、还钟泰生一个清白!

    想到这,唐慎心翻涌起恨意。然而他忽然笑了,他想起一件事。

    “先生,最可悲的是您并不知,还有六位同僚与您了一样的选择!”

    那日唐慎离开梁府时,梁诵最后还劝告他,多读,因为罗大学士喜。他并不知罗真已经先他一步,追随钟泰生而去。他也不知,在大宋的另外五个地方,还有五位曾经的友人,和他一样选择踏上末路。

    为了摆正一个千古骂名,为了还史书上一个清白,七个人送上自己的命。

    这值吗?

    唐慎觉得不值。

    但是梁诵觉得值,罗真觉得值。

    死去的五位松清党人觉得值!

    这便够了。

    正月十六,姑苏府尹梁诵自缢而亡,姑苏百姓不约而同地为梁大人哀痛,送他殡。等过了二月,新一年的县考来,日终究是要过的,姑苏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紫书院的学生而言,他们哀痛几位大儒的离去,但更痛苦于不知今年的乡试主考官是谁。

    孙岳拍案哀嚎:“罗大学士为何要自刎啊!”

    唐慎:“有这嚎叫的时间,你多读几遍书,或许就能读到今年的乡试考题。”

    孙岳:“说得简单。读到又如何,四书五经我也背得极熟,哪年的题目不是自这里。但是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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