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秋夜赏月
倘若有人于贾政面前问起宝玉是何, 贾二老爷一定会毫不犹豫抛给对方八个大字:“不学无术!一事无成!”
最后再愤愤加上一句:“孽!”
好在这孽不知是哪一日忽的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皆焕然一新,忽然便日日勤学苦读起来。虽然放在贾政仍然算不得十分努力, 然好歹是比先前那个只懂得日日调脂粉、看些-词艳-曲的纨绔弟好上许多。
虽心知宝玉已有许多变化, 然而忽的听护国公说起救命恩一事, 贾政心仍是不可置信的。他锁着眉,又问:“国公爷确定不曾错?我那孽平日里只是往张府去上课,要么便是在府孝敬祖母,哪里会有这个机会救了令公的命?竟令贾某愧不敢当了。”
贾大老爷闻言, 登时暗戳戳用胳膊肘了他一,随即满面堆笑:“二弟这是说的何话?我看宝玉那孩心地良善, 为人也乖觉懂事, 怎么便不能有救命之恩了?国公爷如此英明神武之人,难还能错这等小事儿不成?”
这番奉承听的柳清浑都有些不舒服, 一时也不想再看这年近半百的两兄弟针锋相对些无趣之事,便温文一笑,:“还是先将令公请来一见吧。”
贾政颇有些为难:“我那孽,如今仍在林府上客......若是国公爷果真想见,我这便命人去接了去。”
护国公轻笑了一声, 行礼:“如此这般, 真是有劳政公了。”
贾政与贾赦皆知这位新炉的国公爷是如何的炙手可,忙命人上了好茶, 满面风地陪着说了些话儿。林府离此并不算太远, 不过一顿饭的工夫, 宝玉的车便到了荣国府门前。
柳清正自应付的不耐烦,便见门的丫鬟脆生生来报:“宝三爷来了。”
柳清凝神静看,只见一面如满月、若施脂的小公从门槛施施然踏,生的大约十四五岁模样儿,形纤细、面容俊秀。最挑的却是一双顾盼生的桃,生生从波万千漾的意来,只令人觉着心神一醉。
若说这,自是极好,柳清于江南走了一遭儿,看多了这些个俊秀的男孩,却是一次见着这样挑的。
他暗暗,心已有了三分喜意。待再看见宝玉退有礼、乖巧懂事的模样儿,只觉着与贾政的孽是云泥之别,一时间气也柔和了许多:“这位便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公了?果真是如宝似玉,名不虚传也。”
贾政诚惶诚恐:“小儿无能,不敢当国公爷如此谬赞。”
“如何不敢当?”柳清愈看宝玉愈觉着顺,脆将人拉的近了些,笑,“若不是我那外甥先收了徒,我少不得也动了这收徒的心思——令公当真是龙姿凤章,风采灼灼啊。”
他顿了顿,这才方提起自己此次来意:“我先前听闻,你在那章台街上买了个丫鬟府,是也不是?”
贾赦贾政俱是一愣,贾大老爷心转过了千万个带了些-意味的念,只嘿嘿笑:“宝玉这也是成人了,怎不在府挑两个房里,还去外面寻那些野儿呢?”
他一时忘,这句话说得着实鄙。柳清听了不禁暗暗蹙眉,心对荣国府如今的败落之势愈发看明白了几分,只装作不曾听见,仍执了宝玉的手笑:“原是我儿一次上街憨玩,不料却被个人贩拐去了。偏生我儿生的秀气,他便全当是个丫,一时竟胆大包天将人发卖了。自我回京后查了这许多日,方才知晓是被你所救,实在是要多谢你这救命之恩了。”
他本便是备了厚礼上门的,如今便将这礼送与宝玉,方:“不知可否能令我儿来与我一见?”
宝玉早便知晓此事,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也明白这其掺杂了许多后宅私,碍着柳家的名声,也为着寒烟的名声,柳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嫡母趁着夫君不在发卖庶这消息传去的,因而听了这话,一丝讶异也无,忙命人去叫寒烟。
一时寒烟来了,柳清凝视他许久,只觉着无法相信自己的睛。
柳清与发妻原是青梅竹,自幼一同大,分自然非比寻常;而寒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错误的产罢了。自他生之后,柳清便觉着愧发妻,平日里并不曾专门去看望这个孩,一年到,也不过偶然遇见个两三次罢了。
只是那时看到的寒烟着了女装,怯生生地低着,连话也不敢多说,如鹌鹑般缩于一旁,只在柳清心留了个瑟缩的影。而如今正朝着他走来的这人,虽则眉皆秀气的不像话,却眉目笑、形,通气质纵使是一毫无装饰的青衣也全然遮掩不去。他的眉梢角噙着傲气,无须多话,自然便是凛然不容侵犯的姿态。
除了眉,与他记忆那人,竟无一丝相似之!
柳清怔怔地看着,一时不由得心一酸楚:是了,青荷连个庶女的终也容不,如何能对他好呢?竟活生生让他的儿穿着裙装、关在柴房那许多年!
他满心满意皆是愧疚,只恨自己如何不曾早加注意,不由得颤声:“妍儿......”
宝玉见了此景,早便拉了贾赦贾政去,连厅伺候的人也悉数遣开了,只留给他父二人。
“大人何须如此唤我?”寒烟漠然拂开他的手,“如此亲近之称呼,寒烟实在是当不起。”
柳清一颗心竟像是被什么野兽撕扯着一般,逐渐碎了个七零八落。他急急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寒烟:“妍儿,我知晓你在怨父亲,这原是应当的。可你是我柳家的血脉,无论如何,总要与父亲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方是——”
“补偿我?”寒烟凤眸一眯,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一般,抚掌笑了起来。他原本便生的极为,这般一笑,只令人觉着一瞬间目眩神迷,“我不过是一届贱,有何需要大人补偿的?”
他愈是自贬份,柳清愈是觉着愧疚,忙忙:“这原都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哪里会令你遭受这许多苦......妍儿,你且跟我回去,在这之后,我定不会允许这世上任何一人欺侮了你!我定会好好保护于你,掏心掏肺补偿于你,若是不到,便如这玉簪——”
他随手从上绾发的玉簪来,啪的一声便掰成了两半。
“只这一次,妍儿,求你原谅父亲吧!”
寒烟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柳清当年便以俊闻名,此刻即使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仍然丰神俊秀,仍是那副迷倒万千闺少女的模样。只是如今眉却锁着,连两鬓也生了些霜白的颜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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