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 分卷阅读75

    院之草鲜，叶片绿，骨朵粉红；偶尔来一阵温风，带着青草初发的清新气味。一朵云彩飘飘忽忽的过滤了光，于是这个世界看起来就更加柔和了。

    何殿英盘坐在廊，一手着个致的茶盅，小小的品尝香茶。余至瑶不识时务，“地狱无门自来投”，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是言必行而已。

    见面，见什么面？难还是当年形，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吗？还是一阵好一阵恼吗？既然决心攻，那就一直打到他姥姥家去；你退我你我退的小孩把戏，真是玩腻了。

    放茶盅摸怀里，他掏了那张樱明信片。明信片真是旧啊，一丽之都没有了。送到鼻端嗅了几嗅，他总觉得上面还带着余至瑶的气味。

    这天午，有人在顾宅门撂了一件带血的小褂。顾家老大来捡了，认那是父亲的贴衣。

    顾宅里面立时就起了哭声——顾占海这是死了，而且死不见尸。

    群英武术社也被封了，王连山后窗逃了去，哪知特务骑着后墙专在等他。拼着命飞上墙，他一脚把特务扫了去，同时肩膀上也挨了一枪。摘帽捂住肩，他气运丹田发足狂奔，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群英武术社关了大门贴了封条，从此天津再无群英武术社。

    武术社自然是有兵的，所以未能逃的弟们全被带走，罪名正是反日。他们蹲着被卡车运宪兵大队，躺着被卡车运去城外坟岗，和武术社一起死了。

    余至瑶近来天天筹划着要装病，这回不用他装，是真病了。

    他不许手这几个人离开英租界，王连山养好枪伤，要给师父报仇雪恨；余至瑶不许他去，让维元看着他，敢去就再给他一枪。

    他对手人满心回护，余至琳觉天津气氛恐怖，想要迁去上海，他却是既不挽留，也不关怀。

    他就见不得姓余的。

    自从余至瑶告病回家之后，其他理事有样学样，也都不再面。商会很快濒临痪，井上大佐大发雷霆，亲自带了两名日本军医赶往余公馆，倒要看看余至瑶是真病假病。

    然而余至瑶并不在家。张兆祥迎来，毕恭毕敬的说：“我们二爷肺上鼓了两个气泡，昨晚医院治疗去了。”

    井上大佐不知世间还有此病症，所以直接又去了维多利亚医院。这回亲自站到病床前了，他见余至瑶闭双人事不省，鼻上还扣了氧气罩，这才信了几分。

    等到井上大佐走远了，余至瑶睁开睛，又颤巍巍的抬起手，摘氧气罩。

    哑端着一杯凉开走来，见他醒了，连忙站到床边，弯腰去看他的脸。

    余至瑶气若游丝的说：“不知上海那边……形如何。实在不行……我也过去避避风。”

    张兆祥给余至琳发去电报，询问上海形。余至琳很快回电，表示上海繁华自由，和天津环境大不相同。

    余至瑶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有了主意。在医院躺过半个月后，他悄无声息的回到家略作安排，然后便带哑登上一艘荷兰客，南去了。

    第57章 两座城市

    余至瑶一直觉自家大哥有白面包的风采，没想到白面包还有女人缘，刚到上海没几天，就和沪上闻名的一位女作家相好起来。弟弟对大哥冷，大哥对弟弟也漠然。余至琳和女作家的如胶似漆，听闻弟弟要来，本来打算去十六铺码接他一趟，可是那天早上忙着和佳人云雨，没有时间，故而也就算了。

    余至瑶活了三十多年，这是第一次走天津卫。茫茫然的了码，他累得靠在了哑上。上海的天气，自然要比天津得多，他一大汗的招了两辆黄包车，也没有目的，只让车夫为自己找好些的饭店。车夫一听这话，打起神，拉着他就跑上了路。

    片刻过后，车夫把他拉到了华懋饭店门前。余至瑶如数付清车费，然后和哑并肩站立，仰望向前方楼。

    “好家伙！”他轻声叹：“这饭店可真够大的，比利顺德漂亮。”

    哑以为然的了：“哇。”

    余至瑶又靠在了哑上，从缓缓向上抬，嘴里喃喃的报数，末了说：“十二层。”

    哑继续：“哇。”

    然后这两人一起向走去。

    余至瑶开了两间客房，和哑就此安顿来。和天津相比，上海果然是另一番天地，不但繁华依旧，而且街上的日本兵也相对较少。余至瑶打算住去——至少要等商会选举完毕。届时有了新主席上位，井上大佐自然就会转移攻击目标了。

    至于家，生意有维元和宋逸臣打理，家事全归张兆祥安排，都是可靠明的人，想必也不会搞。他这一年过的殚竭虑，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过几天清清静静的好日，权当休养了。

    他没有力门消遣，终日还是躺在房床上。哑从早到晚的陪着他，有时熬得困了，两人便是挤一床睡觉。

    余至瑶仍然是睡不熟，经常看着是阖目眠了，可不定何时就会猛然一惊。他一醒，哑也会醒。哑醒来之后搂搂他拍拍他，然后还能睡；但他就睡不着了，双目炯炯的一直醒到天亮。

    醒着，但是没想什么，因为没什么可想。原来还可以想一想何殿英，现在也不愿去想了。何殿英是一块薄荷糖，本来甜清凉，可是一旦火起来，会化得咬不碎甩不脱；的贴上，脱人的一层。

    可是即便如此，余至瑶还是不后悔认识他。无论如今的何殿英变成什么样，他心里总藏着一个白皙单薄的影，是少年小薄荷抱着玻璃箱，站在光对着他笑。

    忆起笑嘻嘻的小薄荷，余至瑶在黑暗也不由得微笑了。小薄荷真是讨厌啊，话那么多，一张嘴像留声机一样滔滔不绝，吵得他疼。他忍无可忍的伸手去捂对方的嘴，声音暂停了，手心却是起了柔活泼的，是小薄荷在用他。

    心脏渐渐得失了节奏，一阵一阵绞拧着疼。余至瑶侧慢慢蜷缩起来，屏住呼忍痛。忽然间很想念天津卫，也很想念何殿英。但是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最好也不要见他。见面就生矛盾，见面就有麻烦，总是如此，他真是厌倦了。

    余至瑶失眠，而在千里之外，何殿英也在失眠。

    余至瑶失踪的消息传来了。余公馆的大家在各大报刊上登了寻人启事，只说余至瑶无故走，如今不知所踪。何殿英怀疑张兆祥是在假撇清，可是无缘无故的，又不好到英租界里抓人，只得让特务跟踪着余家众人的一举一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