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随即才想起,这世上唯一一个会摸索着夺他酒碗的那个人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年纪一大,早些年落的病齐齐发作,像是约好了来讨债似的,这场仗打完,他大约是再也不能披挂上阵了。
决胜千里之外?司徒徵自嘲地笑笑,引羌胡关,残杀了多少大靖民,即便坐上那个位,他也难逃一个千古骂名——到来还是阿颜那小捡个现成的便宜。这么一想,举兵谋反确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开弓没有回箭,他谋划了那么多年,断然没有这时候收手的理。
司徒徵漫无边际地想着,还没想个所以然,有亲兵禀报:“将军,有一伙羌人临阵倒戈,突然杀起自己人来。”
猪狗就是猪狗,司徒徵问:“是哪一?”
“似乎是参狼。”那属。
“折决那猾的老东西!”司徒徵咒骂一声,“必是想趁反咬一,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一群宵小,翻不什么大浪来,叫盍稚和白派人去收拾了,他们狗咬狗,难不成还要等我?”
“是!”亲兵领了命去,没过多久又折返,“将军,白也反了!盍稚抵挡不住,被杀得七零八落,现在那群羌人正在往主帐来!”
司徒徵咙涌起一腥甜,他从来不把胡人看在里,对他来说,这些人蒙昧无知,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也就跟牲畜差不多,只要找到驱赶的方法,他们自然会傻傻地卖命,待夺了大位再将他们打回关外去便是,谁知在这节骨上偏偏了岔,连着两叛,必是有心人挑唆策反。
自从对禅师起疑之后,司徒徵就不动声地防着他,几乎是将他禁在帐,没想到他还是想办法暗递送消息,把数月前与西羌盍稚首领滇良的约定告诉了其它几。
司徒徵不免冷笑,卫十一郎自命清,到来还不是与他一样的勾当。
他意外地觉畅快了些,令即刻调遣营兵抵挡作的胡人。
胡人一,靖兵得了息的机会,绕到后方偷袭的那路人掩杀着潜营,循着虚云禅师先前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叛军转移来的粮草和辎重,泼上油了几把火,火借风势,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刚把叛的胡兵压了去,又传来粮草辎重起火的消息,司徒徵脸沉,把膝上的衣袍揪成了一团,旋即慢慢松开五指,就算胡人全都倒戈,卫家小不过带了区区两三千骑来偷营,了他营便休想再逃去,若是他敢把所有筹码一次压上,那便更有趣了。
正想到此,便有探来报:“将军,敌兵大举犯,有数万人。”
终于等来了,司徒徵不禁一笑,披上轻甲,走帐外,命属牵来战。
司徒徵翻上,成败在此一役,他不一定能赢,但是卫十一郎已经输定了,他大概想不到自己凯旋时等待他的是国破家亡。
禅师说得对,他已经老了,即便打江山,也不过是替儿作筏,还不如就这么与了他。
他已在凉州把卫琇拖了数月,数十日前传来偃师大捷的战报,这个时候司徒颜统领的大军恐怕已经京了,司徒钧一死,一切成了定局,卫十一郎即便立即回救,也是回天乏术,再说他痛失所,还愿意司徒家的闲事么?
司徒徵只盼着他派去的那队亲卫能不辱使命。
***
司徒颜领兵攻洛京时是初四夜,一弯细细的新月白惨惨地挂在空。
姜明霜披着氅衣坐在,自从叛军打偃师城,朝廷的兵节节败退,如同落一般。
京师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天和心江山社稷,他们这些妃多是担忧自己和亲人的安危。
这世上教姜明霜牵挂的人不多,三娘陪着姜老太太,带着二三十个庶弟庶妹们去了济源表叔庄上,她可以略微放心些——济源是小地方,离洛京又有路,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殃及。
余的心思,她一半给了在朝为官的姜家父,另一半给了皇后的三皇,至于她自己,倒是不那么要了。
其他人没她那么看得开。
因为忧惧难以排遣,那些素日不怎么来往的妃嫔们倒是成天聚在一翻来覆去地讨论,无非是叛军会不会真的攻洛京,万一打里来会怎么置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日复一日车轱辘似的,直到这一夜,城终于破了。
领兵的大将是汝南王世司徒颜,他治军严明,军也只有为数不多的胡兵,他京既是为了夺位,便把京都视作自家东西,洛京百姓自然也是他自己的民,京之前便三令五申,不许麾将士杀伤人畜、劫掠财货。
攻破洛京后,他先派遣兵将几大世家围住——有这些人的支持,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取代司徒钧。
与此同时,他自己率着数千兵驱直,直奔城,放火烧了门,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便将负隅顽抗的上千宿卫杀得几乎片甲不留。
司徒钧着十二章之服,通天冠,冕十二旒,站在宣德殿前望着远灼灼的火光,仿佛置于梦——当日登基,他穿的就是这衣裳,算算到如今十年不到,回想起来已如隔世了。
他边是着朝服的韦氏,不他心里怎么想,这时候能与他并肩站在这里的只有皇后。
四周杀声震天,他们就像湍急河的两块石。
韦氏平日不显山不,到了山穷尽的时候确是有为皇后的气度。司徒钧与她结发多年,虽说不上有多投意合,也算是举案齐眉了。他握住皇后的手:“别怕。”
“我只是担心阿滢......”韦氏哽咽,见天脸有些不对,忙又补上一句,“还有阿宝,他离不了母,不知会不会饿哭。”
司徒钧没说什么,却不由自主松开了她的手,想起幼,他的心一,但愿那些侍卫能护送他平安逃去,即便一辈不能再回来,隐姓埋名个普通百姓也好。
不免又由阿宝想到他的生母姜明霜,司徒钧心里一阵揪,这辈是负了她了,亏欠的也只能等来生再还了。
姜明霜在先看见火光,随后才听见声响,她腾地站起,不顾旁人阻拦,发了疯一样就往殿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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