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4_东都岁时记by写离声

后背发寒，手脚冰凉，不怎么裹被, 始终不能让四肢和起来，仿佛里的所有温度都汇聚到了心一。

他已经十分困倦, 却始终不敢闭上睛, 仿佛在一场易碎的梦, 非得睁着，清清楚楚地看着周遭的世界, 它才不会化作泡影。他想一直支撑到天明，前再去见一见她, 看一看她的笑脸，在醒来前把这海市蜃楼般的梦境夯实了，他才能继续往前走去。

屋里一亮了起来, 粉上黑黢黢的影渐次淡去，在微明的天光里褪成一带青蓝的灰。

卫琇望着那些影，逐渐发沉，随即躯也慢慢沉重起来，与其说他是困得睡过去了，倒不如说是力不支了过去。

这场病来势汹汹，前些时日他仗着自己风华正茂年富力透支和亏空的力，似乎要连本带利还回去了。

或许是心里多了个念想，卫琇倒也没觉着多难受，反倒偷得几日空闲，能够静静躺着心无旁骛地回味心上人的一颦一笑。

他这一病却苦了钟蔚，讲了一上午的课，大晌午的也不得休息，扒两饭便赶去十亩之间探卫琇的病，将延医请药、饮起居等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又不停蹄地赶回茅茨堂继续讲授午的课——这也就罢了，还得分神留心着常山公主的动静。

常山公主一贯雷厉风行，得了驸的首肯，当夜回了公主府便命人收拾十几箱箱衣和玩，连夜装了三辆安车，第二日大清早便拉到了钟府。

钟蔚看着这位金枝玉叶铺张的排场，想起那日她哭穷的形，气得脸都绿了，演戏也不知演得像样些，这也太敷衍了事了，不是当他瞎便是当他傻。

这却是冤枉了司徒姮，她已经简再简，搬到钟府来的这些件都是一日也不能或缺的，何况这里不止她一人的东西，姜二娘明面上只是个小婢，可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大人啊。

钟蔚见不惯她这德，可人家姓司徒，打不得，赶不走，骂倒可以随便骂，可人家那副脸固若金汤刀枪不，捱了骂不痛不——看她神竟还兴似的。

于是钟蔚只能不见为净。他对司徒家的人向来没什么好，卫家事之后便更加腻味了，在他里常山公主自然也是一丘之貉——虽说始作俑者是她阿耶，理说不该迁怒于她，可若是人的都能算得那样清楚，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恩怨了。

公主依旧糟心自不必多言，更叫钟蔚觉着不安的却是他妹妹阿。

兄妹俩从小到大一见面就斗嘴，很少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不过无论嘴上怎么贬损，钟蔚心底还是很为自己妹妹骄傲的，虽说有几分才学值得商榷，至少脑是清楚的——放大靖，能得他如此评价的人两只掌数得过来。

可是这几日他惊恐地发现，钟阿的举止有些一言难尽。也不知是不是叫他一语成谶，真的近墨者黑，神举止都同那公主越来越相似。钟蔚上课时偶尔瞥她一，有时候失魂落魄，有时候又低傻笑，课后找机会考校她，当日讲了些什么全然不知。

他还在十亩之间门外碰上过她两回，一回是午间，一回是黄昏，也没走得太近，只是望着檐角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问她来什么，支支吾吾的也说不个所以然来。

昨日还破天荒地给他送吃的——那胡天胡地的公主还带了个厨娘来，歇琴院里没有厨房和灶，便在茶房里支了个红泥小火炉，拿混了沉的香炭饼当柴烧，每日开小灶些个汤汤。钟阿也同她沆瀣一气，突发奇想要煮什么白梅粥，把园里一株不远千里从玉笥山上挖来的绿萼白梅几乎薅秃了，煮了一陶罐粥来，阿翁那里孝敬了一些，他也有份倒是始料未及。他尝了尝觉得尚能，便分了两顿将那罐粥全数吃了，差没撑破肚。他已经这么给脸了，没想到钟阿毫不领，翻了个白：“谁叫你全吃完的？”——不是你叫我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