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 - 分卷阅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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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未然了。

    如此甄选来的秦夫好不好不得而知,却另有一癖,乃是刘伶、杜康的知己,常常因此误事,前几任东家就是忍受不得才将其辞退的。

    引荐之人被姜大郎缠得推脱不过,只好随便找个人来责,不得说成了好差,如何会将这些缘故告知?

    秦守基初来乍到也知收敛,只在腹酒虫闹得实在不像样时浅尝辄止,故而至今不曾闹什么来。姜家束脩给得大方,学生又寥寥无几,平日很是轻省,除了姜昙生这个镇日惹事的祸有几分棘手,秦夫对如今的日很是满意。

    他双手背在后,肩背微微岣嵝,脖颈向前凸,数不清有几层的盖着一双浑浊昏黄的老,许是在酒坛里泡的时间了,秦夫神实在不怎么灵便,经过姜悔旁时没看见他案别致的蕉叶青瓷四足砚,甚至没留意少年脸上的青痕迹。

    “夫!”钟荟一颗悬着的心才放来,便听姜昙生唱曲般抑扬顿挫地,“有人不孝不悌殴打兄,你说该怎么罚他是好?”

    好你个倒霉孩姜昙生,钟荟忿忿地想,本想抬贵手放你一,竟还先手为告起刁状来了,那便怨不得我了,心念电转,转睫之间便定一计来。

    秦夫一听那公鸭嗓声后背上立时起了一层白汗,恨不能抄起板将那没事找事的胖摁在地上揍开

    不过主持馈、手握束脩的曾夫人既然代过切勿对姜昙生“严加苛责”,他也只能耐着诲人不倦的嘴脸,清了清嗓明知故问:“哦?这是何故?”

    “姜悔竖,对我这个嫡兄怀恨在心,不但恶言,还将我推倒在地!”姜昙生端的是唱作俱佳,倒像是曾氏的血脉,只不过明城府未学得半分。

    “噫!”秦夫瞟了垂眸端坐的姜悔,心意外,歪着半眯,作侧耳倾听的模样,一边频频附和,“竟有此事!岂有此理!”

    “还远远不止!姜悔还教唆二妹妹撞兄,离间我兄妹谊,其心可诛!”姜昙生一边装模作样地一唱三叹,一边扭过对着后面的二娘挤眉

    钟荟若无其事地报以甜甜的微笑,她笑起来嘴角一边一边低,两边酒窝一个一个浅,微弯的杏里满是戏谑,为那张得几乎有些乏味的脸平添了一分邪气,倒比往日灵动了不少。

    姜昙生一时间有些晃神。

    哼,他很快转过念来,今日先治一治那不识好歹的婢生,且有你吃苦的时候。

    “姜悔,你果真如此悖逆?”秦夫捋了捋糟糟的山羊胡,“可有何要分辩的么?”

    “学生无可辩驳,请夫责罚。”姜悔垂着,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静似

    秦夫心里暗叹一声,他的学问虽平庸,却也看得姜悔是难得的可造之材,称得上才风秀逸,天资清劭,更难能可贵的是小小年纪便勤勉谨重,只可惜被拖累了。

    姜昙生的话他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的,若叫他自行挑生徒,十个姜昙生加十个姜明淅捆在一起换一个姜悔他也不愿意。

    不过只略扫了那团锦簇珠光宝气的姜昙生一,秦夫那一为人师表的惜才之心就如风里微灯草般消失殆尽了。

    左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贵贱穷通,荣枯夭寿,都是每个人各自的缘法,这世谁还比谁容易呢?

    莫说旁人,就前这恣意妄为的姜昙生,说不得比姜悔还可怜。

    神不知鬼不觉又将心锤炼过一遍的秦夫便:“老夫虽不才,却自问对你悉心教导,未敢有一日懈怠,你圣贤书也诵了不少时日,为何行此悖逆之事?”

    “夫你有所不知啊,”姜昙生的话像条毒蛇,见空遍钻,“他从上就坏透了,生来就是个脏心烂肺的混,悖礼犯义无耻之徒说的就是这人。莫说圣贤书,就是圣人从土里钻来亲自教他,那也还是个无可救药的孽障。”

    “小郎君慎言!慎言!”秦夫摇着轻声斥责

    “小失言,小失言,”姜昙生一脸泼无赖相地对着上脚分别拱了拱手,“孔圣人孟圣人莫怪罪。”

    “那小郎君倒是说说,该如何惩戒令弟呢?”秦夫老得都快成了,自然不会叫个小当枪使,捋着胡反将一军,“老夫倒要趁此机会考校考校你。”

    “这......”姜昙生为难地用白玉笔挠挠,心里把这老东西的祖宗十八代咒得几乎要从土里爬来与他搏命,“本来这不孝不悌的丧家东西不坐在这里聆听圣人教诲,活该打一顿撵去,不过为兄大人有大量,在这与你向老......夫求个从轻发落。我看去外面跪足三个时辰,回去把孝经抄个五十......不......一百遍也就算了,夫你意如何?”

    “嗯,嗯,”秦夫煞有介事地,“小郎君果真是君端方,孝友之至。就小郎君说的办吧,姜悔,你且去屋外廊跪着吧。”

    钟荟觉得她日后见着“君端方”几个字都得绕走了。

    姜昙生叉着箕坐着,方才磕疼的尾骨,犹觉便宜了那贱的婢生,不太甘心,然而方才被人夸了“端方君”,饶是他有拐弯城墙那么厚的脸,也不好意思立即尔反尔言而

    何况姜悔这小,看着瘦得只剩一,其实经打又耐踹,寻常学堂板本唬不住他。他平生怕的就只有一样——没有学上。可天晓得姜昙生比他还怕,若没有姜悔,那些汉隶章草的大字谁来替他代抄?那些骈四骊六的文章谁来替他捉刀?

    说起来当初还是他逮着这鬼鬼祟祟的小捱在墙偷听他们读书,才生一计,央求了曾氏让姜悔“陪伴”他一起读书的呢。

    “没有旁的枝节老夫便开讲了,”秦夫提心吊胆地觑着姜昙生的脸,待姜悔太平无事地走,方才吐气,千回百转地咳了一通,摇晃脑地,“上回讲到......”

    “夫且慢。”一个细而清脆的童声将他打断。

    又有什么事儿啊?秦夫都快给这帮祖宗跪了,昨日刚领了束脩,他只想早把今日的课讲完,回去和刘伯叙叙旧。

    “学生方才撞了兄,理应一块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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