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十二年里开谢,去来,温柔的时光早已将一切都掩盖,轻轻一抹,便了无痕迹。
段岭哭得死去活来,他的泪滴在雪,已凝结成冰,他拉着郎俊侠的手,摇晃他,仿佛他那缺了手指的手掌,还会抓住他的手。
如同时光凝固在那年上京的黄昏,他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名堂上学,他总想挣脱,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靖武五年冬,将军岭陈军经三日三夜血战,将元人驱离玉璧关以北三百里。
靖武六年六月,布儿赤金都呈降书,元人退城,迁往回鹘以西。
辽、陈重划疆域,玉璧关以东,连河北郡尽归于陈,辽国收复上京以北,鲜卑山地域四百里。
靖武六年七月,陈太李若于河北郡重新布防后,班师回朝,自此,辽、陈二分天,元人退居西北,订百年之约,不再逾疆界一步。
七月初七。
天际银河如带,段岭归朝当夜,讲述了将军岭一战经过,而郎俊侠之死,他并未提及。
已经死去的人,是不能再死的;他也逐渐明白到李衍秋想教给他的一些事。
若后来,不是郎俊侠再现,他便不能再活着回到江州。
生生死死,譬若一场浮生大梦;起起落落,如同沧海沉浮。
“天佑我大陈太。”李衍秋听完后举杯。
群臣喧哗,随之举杯,觥筹错,每一个杯里,都倒映着天际的万繁星。
乐声渐消,段岭离席,穿过回廊,来到御园重建的白虎阁。归朝后,他仍记得当初在白虎星君前许的心愿,将白虎雕塑请到,重镶了碧玉双目。它注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也注视着大陈的兴衰更替。
正在他走白虎阁时,背后乐声突然响起,那缕乐曲似有还无,在园萦绕。
段岭沉片刻,走白虎阁。
白虎星君两侧,摆放着一把青锋剑,一把白虹剑。
段岭从兵架上取青锋剑,看见剑鞘有一角纸张,便小心地将它取来,展平,借着阁的灯火,看见郎俊侠写的字。
段岭:
此信写于七月初七你回江州之日,这一次我知你将回来,且不会再走了,是以将一些话,写在此予你。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见信时,我已远在他方,望你展信莫悲。古人有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又有“浮生如梦,为几何”一说,可见世间总是聚少离多,不得求。
那年我与你娘小婉匆匆数面,结不解之缘,我本抱着复仇之心前来,从匈王麾救小婉,小婉为谢我救命之恩,亦一而再,再而三劝说李渐鸿,饶我命。乃至离开北疆,护送她回往段家时,她曾打趣我,若生儿,则拜我为师;若生女,则嫁我为妻。
我负灭族之仇,又是叛师之人,何以授徒成家?想不到那时她已怀有,一语成谶。
我不过是终日炼狱血海的一名刺客,为天人所不容,你爹令我南寻你,见你困境,不杀段家,令我意难平。留那卖馄饨的老叟一命,来日若有缘,与你故地重游,可再带你吃一碗馄饨。
段岭的泪无声滴落,落在信纸上。他抬起,看着白虎星君的双目,想起那一年,郎俊侠带着他从茫茫风雪里离开汝南,前往上京。父亲耳提面命,他亦自知自己辱没了师门名声,从小带大的孩,绝不能再像自己一般薄寡义,视人命如草芥。
我双手沾满血腥,已不能再回;你父虽赦我之罪,我却不想你知我曾犯的滔天罪行。有些人生在白天,有些人生在夜晚,刺客大抵如是。那日渐鸿来后,我虽匆匆离去,却并未走远,半途更几次折返,见你很快便习惯父亲在你旁,亦为你兴。
上京有难之时,赵奎命我以你挟制你父军队,未得我消息后,更派影队寻你落。我不敢贸然离开上京,恐怕有变,只得日日相守在旁,更不能朝你明言示警,恐怕寻不肯信,亦恐怕赵奎得知我叛,改而挟持你四叔作人质。
那夜你与耶律宗真归家时,影队人便埋伏在旁,不得已只得手偷袭宗真,此策。即便如此,最终我仍错估敌人实力,乃至你父被贺兰羯偷袭死。
你父上京时,我赶回救援不及,贺兰羯在后追杀你与寻,我竭尽全力,斩他一手,却因寻伤我一剑,气力不继受伤。拖延时间后追到鲜卑山,得知你与蔡闫失散,我遍寻不得,只以为你已死;万念俱灰之际,顾忌你四叔无嗣,若无太,恐怕朝有变。你父驾崩后,武将更势大难辖,遂令蔡闫冒名替。
那日你归来,匕首送到,蔡闫本想害你命,被我先行稳住,以寂灭散令你假死。蔡闫却派影队跟踪我。昔时我躲避赵奎手追捕时,曾两次从江逃脱,便将你抛到江,希望借江暗,送你上岸。
翌日我本想去江边找你落,却被姚筝绊住,无意被她发现我城行踪,与武独追来。错差,你被武独救走,我遍寻许久不获,心急如焚,几次险些自尽了事。
幸而你与武独自上京便已结缘,他更一片真心待你,方令我渐渐安心。牧相势大,一时不能除之,渐鸿之死,幕后真凶更未查明。贺兰羯葬你手,可见冥冥之,自有因果。
顺手除去聘,令蔡闫与牧相互相猜疑,望能助你一臂之力。落雁城,影队埋伏,不得已贸然手,实无伤你之意。
我十六岁灭恩师满门,辗转外,杀汉人,也杀辽人、元人。至玉泉镇因守将死在我手自觉罪已滔天,无人可赦。及至二十七岁与你相识,透过你,便望见这江山祥和日,待此间事了,来日你登基为帝,料想原大地,终将等到迟来的升平治世,恩仇已泯。
世人谈我功过,俱可一笑置之,唯独你喜怒哀乐,常在我心。古人有言“我有一杯酒,可以风尘”。
对我而言,兴许与你浅浅数年缘分,亦足以我平生。
纸短言,不及细表;阅信之时,我或已回到鲜卑神山,终此一生。
来日遥望远方原大地,知你远在江州,却与我同在一片灿烂星河之,此生足矣。
郎俊侠
相见的曲回气,在园渐低,终于悄然而不可闻。
段岭折起那封信,站在白虎星君面前,久久沉默不语。
“看完了?”武独从阁外走来,站在门。
他沐浴着七夕的星光,背后则是浩瀚的星河。
“看完了。”段岭答。
武独伸手,去段岭角的泪痕,把他拉自己怀,彼此静静抱着。一银河于天横亘而过,穿过了这世间。
七月初七。
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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