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骨 - 第219章

    人人都知现在天兵权几乎都在齐昭昀手，赵渊几度推让，终于从功盖主随时有可能篡位的宗室变成了劳苦功颇有德行守的宗室，权力更替，时移世易，看就要到了小皇帝一展手的时候。

    十五岁大婚之后，小皇帝开始经手政事，逐渐学着如何决策，如何令。他与小皇后的谊不错，表兄妹的亲近之外，还有几分期盼。赵霈是不大记得自己名义上的嫡母曾经过些什么的，甚至都不记得幽禁的皇后还活着这件事。但当年发生过什么他还是知的，父亲为何始终不能脆利落的夺取她手的权力，他也日渐明白了，于是难免期待着如今还只是粉糯糯的小女孩的表妹，能够更好。

    赵霈想过，自己究竟要成为什么样才能够令齐昭昀满意，或者说，欣悦。

    自古以来圣明之君各不相同，描述也十分宽泛，并没有一个详细的标准。而齐昭昀的喜好更是不分毫，虽然一向对他很好，十分亲切，可那喜有多少是移，有多少是把他当一个孩，赵霈还是很清楚的。他有时候疑心，自己的舅舅是否真的有那么好，以至于离开他多年之后，齐昭昀仍然无法忘怀，也本无意抛却过去。

    这固然有些可怕，可是从来令人憧憬，尤其赵霈如此孤独。

    他很想知，他到底能够对几件事，令齐昭昀真正笑起来。

    完结章，尽

    大婚之后，赵霈开始真正参与政事。他从齐昭昀上学到许多，天里又十分宽和，其实最适合在大之后守成之君。

    沈约在他亲政之后一病不起。比起齐昭昀从沈约问来的真相，新都到底延续了他好几年的寿命，沈约算是死而无憾。齐昭昀仍然难过，不能不为之痛苦，但早好了准备，从外看来滴不漏。

    真正意料之外的是赵霈忽如其来的病。他质虽好，但年纪轻，病势汹汹，很快就不太好了，不仅发起烧，甚至还说起了胡话。

    这些年他开始大，的规矩也终于回到正轨，然而人太少仍然是一个问题，赵霈病了之后名义上唯一可以主的人就成了年仅九岁的皇后。

    她年纪太小，必然不能真正主，到最后还是要赵霈的母族顾家人，齐昭昀作为后盾理这些事务。

    谁都不相信赵霈年纪轻轻会遭遇什么不测，他的病也是时好时坏，就是不能治。

    这样拖过半年有余，终于日落西山，不能支持了，至于嗣，也还是没有机会留。

    赵霈自知命不久矣，执帝师之手泣曰，朕躬德薄，后无人，唯有堂兄赵渊……

    其意不言自明。

    齐昭昀默然目视少帝眠，良久而，转而拜望时在京与奉养母亲的明园往返的惠王，告知以少帝之意。

    惠王大惊，惶恐不敢坐。

    然而八天之后，少帝晏驾，因有遗旨为人所知，惠王终于继位。

    齐昭昀在新帝继位之后病倒，约有一年不曾门，而朝廷虚丞相之位以待。至于他的病，也实在不像是装的，据说他早几年曾因为胃病而吐血，倒也没有谁敢他尽早来。

    直到新年元正，齐昭昀始紫服朝，于是人非再登人臣之巅。

    朝贺过后有大宴，赵渊邀齐昭昀至后殿，师夜光在廊拦住他，上打量一番：“……我知，你能再来，已是很不容易，倘若……我知他是打算赐你镜园，去修养修养也是不错。虽然朝动，但我想你也是很累了。”

    少帝曾是齐昭昀留恋人间的唯一理由，然而现在这理由不再是了，昨日鲜活的人，如今已经是陇黄土送白骨。齐昭昀的疲惫只需看他一就能发现。

    赵渊持请他山，为的是民心安定，然而也不准备他过甚，要赐镜园这件事，齐昭昀也是早就知的。

    镜园是荣寿公主未曾家的时候拥有的园林，后来她参与了帝位更替的事，声势早就不在，镜园也收了回来，其景观不错，又经营多年，是十分怡人，很适合修养的一园林，赐予臣几乎是逾礼了。

    齐昭昀领了这份，然而并不准备接受这个提议，只是对师夜光了：“我知，但也没有什么必要了。顾寰死的时候我就知，我其实和凡夫俗毫无区别，切肤之痛不过如此。对很多事我都无能为力，许多人我救不了，许多事我不到……我确实不到。”

    他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能倒转时间，一味觉得自己可以称量天，以为宰执，又有什么用呢？

    远远望去，城的屋檐上落满了厚雪，的地底生着芽，这是很多年过去了，但还有很多事没能完成。齐昭昀再也不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再也不会以为自己尚未被到极限，尚未失去轻飘飘的姿态。

    什么太平盛世，什么海晏河清，不如希冀从今之后能够华秋实，路无冻馁。

    顾寰死时将许多事都寄托在了人世间，寄托到了齐昭昀上。他年泉相见，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大概他也会第一句说：你我之功业终究达成。

    师夜光并未跟去，只是在殿外遥遥目送，间和赵渊对视一，转离去了。

    这对君臣还有许多话要说。赵渊确然早就没了皇帝的心，然而赵霈果然人如其名，只是一阵及时雨，阻绝了许多可能的发展，但一切终究回到师夜光梦里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