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蝴蝶 - 第8章

    我：“没有啊，怎么了？”

    骑手抬手了一把鼻上的汗珠，说：“他天天外卖，这两天突然不了，我以为他搬走了呢。”顿了顿，又说，“你是他朋友吗？”

    我随说：“算是吧。”

    骑手摆摆手，说：“那你要叮嘱他好好吃饭啊，这年，逃过新冠就是福气好的，啥事都有过去的一天，要加油振作起来啊。”

    我，目送骑手转走远，用钥匙开门走了去。

    乎意料的，我看见沙发上多了一人一狗。

    人是顾玉龙，赤着脚和上半，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运动短，脖上着一块白的玉石，形销骨立地摊在那里，要不是他留了指甲的手在摸黑狗的脑袋，看到他的第一，我险些怀疑是不是附近学校生实验室里的骨架成了会动了。

    “喏，你的饭。”

    很奇怪，今天的顾玉龙很不一样，脸上的污垢没有了，发漉漉的似乎刚刚才洗过。看到我也不躲不避，自顾自地走过来捧着外卖，坐，拆开狼吞虎咽，时不时还擤鼻涕。

    我从书包里拿纸，放在他前。

    他低着，吃着吃着突然哭了，握着筷狠命地戳着餐盒里的饭菜，使劲地往肚里咽，仿佛吃的不是饭，是石沙一样。

    我不知他为什么哭，也不知怎么才能安他。除了给他递我自己的杯让他喝，没有别的办法。

    好吧，主要原因是我这人从来就没有安人的习惯，尤其在我前痛哭涕的是一个同龄的男生。

    如果是女生，我还能尝试开个，关键他是男的，当着我的面着鼻哭，我连叫他喝都觉得别扭。

    护工一词听着简单，要实际作起来，可真的是件磨人的事。

    最让我摸不着脑的是，他自己把饭吃了，把喝了，鼻涕也自己了，忽然像个小孩似的坐在地上，抬着脸，张着嘴，满脸泪地搁那嚎啕大哭，越哭越大声，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这一幕，像极了我姨家的小外孙被人抢了玩。

    我没法整理措辞安他，只能先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半扶半抱地将他放倒在沙发上。

    见我不搭理他，他侧着，缩着两条，两手抱着胳膊，噎噎地哭，声音一阵又一阵，没个消停。

    我叹了气，拉罩，蹲在餐桌旁边吃粉。

    粉是猪杂汤、粉、调味辣椒分开包装的，泡在一起，搅合搅合就能吃。

    吃第一的时候，我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顾医生说的他可能会抓我的脸，连忙将抱着餐盒走到了台上去蹲着吃。

    三五除二吃完后，我回到客厅，没看见顾玉龙，连那条黑狗也不见了。

    我走到顾玉龙的房间门，正准备敲门，看见门是开着的。

    屋里昏暗得很，也很，窗已经被垃圾袋和纸巾糊住了，目之所见的墙上被涂得七八糟，断断续续地往滴着不明。

    屋里地上、床上堆满了各颜摆放的饮料瓶、抗抑郁药以及散落的残渣。

    所谓的床，其实都不能算是床，只是一块木板，床已经被折断了，等于是直接躺在了地上，不过床上铺了厚厚的几床廉价棉被和席罢了。

    忽然，我注意到床边的唯一的一张塑胶矮凳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黑手机支架，架上横放着一个旧手机，着电正对着床。

    我蹑手蹑脚走去，蹲正准备收拾地上的塑料瓶，一抬，看到手机背面的摄像一闪一闪的正在录制，当即呼一窒，默默地退了房间。

    可以想象每天夜里，顾玉龙生活在这样时刻不敢放松警惕的蜗壳，是有多恐惧、崩溃和无助。

    我忽然理解他刚刚为什么哭了。

    屋里多来的那几个扫把和拖把，说明他曾经也尝试过自救，可是最终不知什么原因让他不住，放弃了，而后不断地糟践自己，越过越邋遢，颓丧，逐渐迷失了自己。

    他愿意让我来打扫卫生，正是一个好的开端！

    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透过磨砂玻璃，我看见他站在那里靠着门，不知是在洗澡还是在发呆。

    收拾完桌上的垃圾楼，我去附近的书店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顺路又去地超市买了沐浴和洗发。返程的时候经过几家服装店，几次三番想停脚步，最终还是忍住了。

    服装店的衣服太贵了，我也不是挥金如土的有钱人，犯不着自己大血。

    但是想想本顾总开的薪资，我咬咬牙，又倒回了地超市的负一层。

    我依稀记得之前陪邓韬逛街的时候去过一次，似乎见过几家男装店。到了以后，确实有，价格实惠，款式也多。但都是我不会买的类型，我要买只会淘宝、拼多多、1688三选一。

    我提着塑料袋，来来回回逛了一圈，心想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多买两件吧。

    结果同心泛滥成灾，买了衣服又忍不住买，买了又担心腰大，索又买了一个带，末了，想到他只穿了一条运动短，屋里的衣全都丢来被我扔的扔洗的洗了，于是面无表地挑了几条。

    了地超市，脑袋里自动弹他站在卫生间里面，低靠着门的孤独的人影，我叹一声，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又去了一趟超市，将东西存放在柜台，去买了两块巾、一把衣架、一条浴巾、一条纸、一包洗衣并一双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