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 - 第98节

    就算, 就算他日后要娶正妻，她也希望他能据实以告, 好聚好散。

    她已经厌烦了这些虚与委蛇与弯弯绕绕，既已定决心要问他个清楚, 慕朝游便剥去伪装，开门见山直接：“我午看到你的车往钟山去了……”

    “在那里我遇见了顾娘与一位姓女郎。”

    “那氏女郎说这是一场为建康适龄男女举办的宴席。”

    她脆利落地说着, 亲看到王容慢慢变了脸。

    “你为何要隐瞒我？”慕朝游顿了顿，继续说, “我想问你,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前的少年不愧自幼修多年, 养气功夫得极好。

    几个快不可察的瞬间, 王容便已敛了容, 轻声说：“朝游, 你听我解释。”

    原来，再“清华贵”的男人被抓个现行的时候，第一句话仍是这样庸俗不过的一句。

    “我不关心那些七八糟的。”

    慕朝游摇摇，赶在王容之前迅速打断了他，“我只想问你, 你为何要瞒我, 你当真想娶我吗？”

    她其实一也不关心到底能不能当王容老婆这件事，她在意的是, “你说的娶是否自真心，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

    绪的激动令她双颊泛两团嫣红，但目光却清明锐利像藏着两团火焰的秋。

    没有痛哭涕，也没有摔骂捶打，慕朝游想，她已经竭力维持待他的面与风度了。

    王容倏地安静来，浑上如被人兜浇了一盆冷，一颗心直往沉了沉。

    怎么也想不到来之前是满心欣期待，怎么事会演变至此？

    他曾预料到会有今日。

    毕竟正妻总要在她之前门，早晚都有摊牌的一日。

    他所设想是至少给他一年的时间，他能慢慢地打动她，化她，届时再跟她商量这些会更容易一些。

    但他没预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的快。

    王容的沉默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但慕朝游想要的是，从他代的一个明明白白，完整的答案。

    “王容，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容不错珠地，静静瞧她。

    他能看来她目前很清醒也很理智。

    任何欺瞒在她里都无所遁形，甚至还会将他打万劫不复的地狱，这不是任何甜言语就能哄骗过去的。

    握在掌心的小木人，开始发，存在鲜明地硌着掌心。

    他本想将小木人送给她看。

    王容缓缓将掌心的小木人掖袖：“是娶。”

    他嗓音极为平静，坦，沉着有力，“朝游，我想娶你为妻，这一不会有任何更改与欺瞒。

    “是正妻？”她很冷静地反问。

    王容垂睫：“你低微，不可为正，容想竭力娶你为平妻。”

    便是娶为平妻也不是这样容易的，门士族女绝不能忍受与平民平起平坐的侮辱。若非他自己手握权柄，否则绝难达成自己的目的。

    若娶她为正妻，莫说手握权柄，轻则禁锢，重则放逐。

    这一切原本只是个伪命题。

    事已至此，便没什么好遮瞒的了，王容想了想，温言缓缓解释说，“容原本设想娶一个彼此之间都无男女之的妻。她家世不需太，我也不需她家助力，因利益而结成的夫妻同盟，捆绑得太，反倒不好。”

    无有男女之，便能宽容容人。

    家世无需太，也可方便他拿。

    至于妻族的助益……这是他决心娶慕朝游为平妻时所作的必要牺牲。

    有得有失，想要一些东西，就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王容心很清楚。

    只是这样的女实在难以寻得，三士族也不堪为王氏的良。

    “无需太久的，朝游。”王容轻轻，“我保证，至多两三年，便同她寻个理由和离，届时便你我之间再无他人，仅我们夫妻二人而已。”

    慕朝游哑无言地看着王容，他容淡柔，神态认真地描绘着他理想的未来，丝毫未觉牺牲一个无辜女的婚姻有什么不妥之。

    她不知是该说他天真还是时髦，竟然无师自通搞了霸总文里的契约夫妻。

    “我真怕到时候，三年之期一到，你那位夫人遵约离开之后，届时你才幡然悔悟，她竟是你的真。”慕朝游喃喃地说。

    王容微微偏，微不解之：“？”

    “朝游此言何意？难是不信我真心吗？”

    “这你大可不必忧心，世间男人无非贪图二字，我容貌已足够好看，又何必向外寻求？”

    慕朝游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该笑他的自信，还是可悲于自己的笑话本没人听懂。

    摇摇，她了一气，“其实我宁愿你对这段不报任何希望，只争朝夕，不求未来。”

    “至少，我们往的这段时日还是净好的。”

    “王容。”她想了想，仍不死心地问了个明知答案的问题，“其实你所担心的这一切很好解决。”

    “跟我离开吧，就我们两个，你愿意跟我舍弃这些纷纷攘攘，红尘浮华，效仿巢父许由，归隐田园吗？”

    “权势当真如此重要吗？”

    听到她这近乎天真的话语，王容眉睫未动。

    “朝游，权势很重要。”

    他容如常地替她抿了抿鬓角的发，“没有权势傍，你我只是他人踏脚的泥。巢父许由之，犹有饿死首山的伯夷叔齐。”

    “倘若权势当真这么重要。”慕朝游不偏不倚，两清冽的目光直直望了过去，带了些许嘲讽和挑衅的意味，“你那位族叔怎么在齐王作时吓得故意跌茅坑，以求保全命？”

    “贵如你们琅琊王氏，怎么还被胡人追得仓皇鼠窜？”

    “我听说过一句话，‘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慕朝游略略平复了一心，续说，“无权无势未必命如飘蓬，但离权势太近，则若羽蹈烈火，势必自取灭亡。”

    王容当然也是听说过自己这位族叔的英勇事迹。

    他那位族叔，便是大名鼎鼎竹林七贤之最小的一位，当时齐王执政，河间王自关兵，沙王在洛与他里应外合，齐王惶恐之向他问计。

    他劝齐王大权，放弃抵抗，齐王谋臣怒曰：“汉魏以来，王公就第，宁有得保妻乎！议者可斩。”

    他那位族叔吓得惊慌失措，‘伪药发堕厕，得不及祸’。

    这件事举世闻名，天皆知，她伶牙俐齿，一时间竟令他沉默寸许，不得反驳。

    慕朝游心知肚明，就像有些朋友，大家心知肚明，都不会去谈论那些政治、社会议题，因为这极容易暴双方观的对立，求同存异者到底还是少数，从此一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