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 - 第81节

    从方才起，王容就一直在担心自己的重压在她上她会不会吃不消，可是慕朝游却地抓着他，像溺的人抓了一浮木，不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而今听到她语气还算轻松，他总算稍稍松了气，便淡淡说：“那就不还了。”

    她语气仍是在笑的，“那怎么行。”

    王容不说话，仍旧举着手替她汗。

    忽然，他指腹一顿，摸到她发的角，受到一顺着她角淌来。

    王容霎时一怔。她的泪，油浇心一般淋在他心底，他残存着汗和泪的指尖一阵细细的痉挛。

    这时他才知晓她不是不害怕的。她只是忍着，从那微弱而急促的气音，暴一弱来。

    王容再度没了生息，慕朝游心里顿时发起慌来，又急忙叫他一声，“王容？”

    ……这段时日她虽与他表现得生疏。但王容从她此刻的一举一动知晓，她仍是在乎自己的。

    哪怕她不曾承认，哪怕她再如何伪装，但他知晓，他在她心底永远占据一席之地。她就是这样心的人。

    大抵是心境不同了。

    从前因为不，不知，明知她失魂落魄，仍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他缄默无言地摊开掌心，将指尖送，轻轻，品尝着指尖残留的汗与泪的咸腥与苦涩。

    如同挖开她的心脏，细吃她曾经的喜怒哀乐，少女愁。

    从前她仍慕着他的时候，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掩饰心的失落？

    而今见她作伪装，如野火燎原，烧穿肌肤，四肢百骸，连呼都牵连着心脏细细密密的隐痛。

    他的生命从没有这样的人，他们是贵的，被心养护的，倘若遇到大旱时节，赤地千里，一碾即碎。

    她是扎焦土开的稻，正因卑贱所以顽，正因被践踏过无数次，反倒生机蓬，愈演愈烈。

    他竟不知卑贱者贵，“卑贱”得如此令人目眩神迷。

    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想，此生他必定要抓住她，抓住她，决不能放手。

    “叫我凤吧。”王容忽然开。

    慕朝游一怔。

    王容接着说：“这个小字只我父亲叫过，便是刘俭谢蘅也没有的。”

    “放心，有朝游你在，容今日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命。”他听见自己难得郑重的嗓音，轻轻地，像一个承诺，“我向你保证。”

    ……

    不知走了多久，觉到那鬼的气息越来越远，慕朝游这才松了气，浑脱力地将王容放了来。

    不看则以，一看慕朝游吓了一！

    王容的左诚如他所言绵绵的扭曲着，但右脚也满是鲜血与伤，那是在地上拖拽的伤势，山崖的荆棘与碎石足以将他的脚划得血模糊。

    他太重，说是背着，但其实半个都拖在地上走。

    “怎么了？”少年犹未觉，温和反问。

    慕朝游眶顿时一酸，“为什么不说？”

    王容不解其意。

    她说：“你的脚。”

    王容微微一顿，故作风轻云淡，不置可否：“不妨事的，没伤到骨，回去养一养即可。”

    他倒不觉得伤势有多沉重难捱，反倒是慕朝游隐约的泣声，此时却让他到心仿佛被一把手攥住。

    她角的泪被夜风，角得惊人。慕朝游一气，冷静来，“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

    多亏她之前专门跟城的药局学过这些急救措施，那次刺杀之后，更特地认过草药。

    她砍一些树枝简单地给王容了个包扎和固定。

    王容一直静静地看她忙活，他前一片漆黑，却能想象她弯腰垂颈时的认真姿态。

    他不怕疼，的疼痛尚且可以忍耐，因为疼痛而大喊大叫，颜面尽丧，在王容看来倒不如死了来得净。

    他也不怕死，因为畏惧死亡如王衍一般，表现来的虚弱卑怯，比之死亡更为可厌。

    但他害怕残疾。

    如今他双目失明，举目皆黑，更不知他的失明是一时，亦或永久。

    若是半生只能带着残疾茍且偷生，这样的人生，生不如死。

    慕朝游手指灵巧，刚打完最后一个结，指尖却被人摸索着轻轻握住了。

    王容先摸到她的手臂，再摸到她的手腕，然后是指尖，定定地说：“朝游。”

    慕朝游怔愣了一，他的指尖微凉，被他碰到的肌肤却仿佛挨着了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手，想要躲开。

    王容握得很，他不放她。

    因为夜盲，他知失去视觉是如何痛苦的事。

    他会就这样变成个瞎吗？王容不清楚。

    他只知晓，若当真如此，那他一切的谋算，一切的理想，所谓的名士风都成了个笑话，没有人会追捧一个瞎，那个他心维持的王家六郎风秀彻的形象就要被践踏如泥了。

    乎意料的是，他虽然恐惧，心倒是没生多少悔恨之。

    或许是因为早有预，在遇到慕朝游之后，他的生活就再也不受他掌控了，一桩桩，一件件，在遇到她之后，他的人生就成了被打的棋盘。

    “朝游。”王容说，“让我摸摸你罢。”

    慕朝游心一惊, 正想拒绝。

    倘若真的就此失明，王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个可能。

    但倘若当真如此，他此时所想的, 却无非是摸一摸她的脸, 将她的眉就此镌刻在心底。

    王容一只手扣着她的指尖，另一只手却缓缓往上, 摸到了她的鬓角，然后是她密密的发, 光洁的额，山眉, 直的鼻。

    他的手就像是画师的画笔，又像是虔诚的旅人, 一走过山川江河，她在他的指, 竟如同铺陈的千万里江山, 是值得画的, 是值得细细挲, 镌刻心底的。

    王容温和地抚摸着她, 不带任何-, 但这样的坦诚与珍重却让慕朝游动了动，言又止，无奈闭着角，脸上的温度一路上升。

    他摸到这炎炎的大地，指尖的温度透过血脉直抵心脏, 叫人心发。

    慕朝游生怕他误会, 不敢动弹。一时之间，他们的呼缠在一起, 指腹的肌肤如绸缎般相挲过，带来一阵燥的温和战栗。

    王容的指尖终于摸到她的，她的其实是微丰的那，他细细挲着她的珠，心火。

    他想要亲吻她。

    无数次，像之前在梦里的那样。

    他睫一颤，明知不该，王容却还是动地缓缓将贴了上去。

    慕朝游哪料到摸一摸脸还有这样的风险，吃惊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