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扶阙 - 第77

    ——嫂嫂刚刚摸了他的手。他心里的烦躁莫名其妙地淡去不少，他便依了扶薇的意思，用左手握笔，潦草地写字。“写好了。”他“啪”的一声将笔放，墨甚至溅到了红纸上。“峥哥？”王千在院门喊，“宋二叔喊你过去！”宿峥立刻走了去。扶薇从屉里取被风掉的半截对联。她将宿清焉写的对联和宿峥刚刚写的这份摆放在一起。一个字迹清雅飘逸，一个字迹十分潦草。一看上去不太相似。可是扶薇仔细比对，仍是在起势和某些笔锋上看了极度的相似。就算是同一个人所教，若非故意模仿，字迹会这样相似吗？扶薇一瞬间脑里想了很多，可是她又不敢想。她回到屋里，等宿清焉回来。他今晚会回来吧？将时，宿清焉才回来。扶薇坐在床边，抬眸望向他。“还没睡？”宿清焉对她温柔地笑着，“是我回来迟了。”他在扶薇前站定，俯来，要将吻落在扶薇的眉心。扶薇却偏过脸，躲开了。这是她第一次非玩闹况躲避宿清焉。宿清焉愣住，他有些无措，耳畔莫名想到段斐今日对他说的那些话。半晌，扶薇垂眸低声：“有些累了。睡吧。”“好。”宿清焉蹲来，帮扶薇脱鞋。扶薇静静望着他，又在宿清焉抬看向她时，她移开了目光。她在床榻里侧躺，听着宿清焉熄了灯上了榻。宿清焉觉察到扶薇的不对劲，因为她的弟弟对他很不满吗？他望着扶薇，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最后也只是给她仔细掖好被角。后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宿清焉睡着了，扶薇睁开睛，悄声了榻。月光透过窗纸漏来，将屋照得不至于一片漆黑。扶薇轻手轻脚地走向柜，拿起绣筐里的一把剪。也许真的是巧合，也许是她不会辨笔迹。她知自己的心了。可扶薇从来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既然起了疑，那就要个清楚明白。衣服、字迹都不算数，那么总不会错。她要在宿清焉上留一个痕迹。扶薇悄声走到宿清焉边。他睡着了，睡着的他睫轻垂，显几分乖顺的模样。望着他搭在侧的手，扶薇狠了狠心用剪扎向宿清焉！可是当剪即将要戳到宿清焉手背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一瞬间，她前浮现了很多次宿清焉奋不顾相救的景。宿清焉那双净的睛在她面前晃动着。这样一个人，她真的要怀疑他吗？若她怀疑错了呢？她要怎么面对不信任他的后果？扶薇望着宿清焉的手，他的白净修，很好看，尤其是为她抚琴的时候，更是好看得。她喜他的这双手。扶薇握着剪的手慢慢放。她将剪放回去，重新上了榻。她上榻的声响醒了宿清焉。“薇薇？”他声音带着困倦，沙哑低沉。扶薇捧起他的脸，凑过去亲吻他。宿清焉在扶薇的亲吻里彻底清醒过来，他拥住扶薇在怀。后来宿清焉手臂探床幔，急迫地拉开床小几的屉，在黑盒里取鱼泡。床幔晃动着，映着颈相缠的一对眷侣。接来的几日，段斐每日都会过来寻扶薇。宿清焉还是和以前一样，每隔一日要去学堂授课。他若在家，大多时候陪在扶薇边。每当这个时候，段斐心里的怒火又要烧上一番。他不懂明明他和阿是这个世上最亲近之人，为什么现在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阿或坐或立时，都更靠近另外一个男人。他对宿清焉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其饮其血！他总是背着扶薇对宿清焉怪气，可宿清焉因为他是扶薇的弟弟，包容他的年幼稚气。段斐也很讨厌宿峥，这个人和该死的宿清焉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脾气却烂透了。七八日的光景，一共没见到几次，段斐边的侍卫已经被他揍了好几个，还有个骨折在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段斐气笑了，他还是一回遇见比他还脾气不好的人。段斐正和扶薇说话，看着宿峥大摇大摆吊儿郎当地走院，他脸一黑。他暂时不能杀宿清焉，难还不能死这个宿峥？扶薇也看见了宿峥。她沉了片刻站起，走去迎上宿峥。“你跟我来。”她走厢房。宿峥跟去，懒散倚着门槛：“嫂嫂后悔和我一刀两断，想我啦？”扶薇略歪着，云鬓上的一支簪，淡淡：“把手给我。”宿峥惊讶地看向扶薇，依言朝她走去。他将手递给扶薇，盯着扶薇的睛兴趣盎然地问：“嫂嫂要玩什么？”扶薇拉着宿峥的指尖，垂眸望着他和宿清焉生得一模一样的手。扶薇决然地握着簪在宿峥的手背上用力一划。“嘶——”宿峥疼得呲牙，一刻却快活地笑起来。他瞥了一手背上的血痕，用指腹沾了些血放了一。“有甜。”他说。扶薇移开目光：“过两日会给你祛疤的药。”宿峥用沾着鲜血的指腹，抹上扶薇的。她柔红的瞬间多了一抹鲜红的异彩，瑰丽起来。扶薇愕然，转眸望向他。宿峥半眯着，沾着鲜血的指腹反复挲着扶薇的，将她整个都涂红。他低哑的声线噙着丝快活：“嫂嫂适合更艳丽的脂。”他突兀一笑，“这血没白。”扶薇推开他，又背转过，她抿起尝到了鲜血的腥甜。听见宿峥去的声音，扶薇才转过，望着宿峥走去的背影。扶薇拧眉。人心，她是不是对宿峥真的很坏？舍不得伤害宿清焉，就伤害他吗？若她猜对了暂且不提，若她猜错了，她也只是划伤了宿峥而没有伤害到宿清焉。这样的想法实在自私与卑劣。扶薇心里突然有些自责。她对不起宿峥已不是一回。先是利用他，然后又毫不留地抛弃他。可纵使她这样对他，宿峥也并没有真正与她生气。“阿？”段斐站在厢房门外。他走到门打量着厢房里面，问：“阿在这里什么？不是要商议和晋国的战事？”扶薇回过神，她压了压杂的思绪，和段斐回到堂厅，继续专注地议事。这一晚，宿清焉又是很晚才回来。扶薇坐在梳妆台前，摆着绿檀木梳。她用这柄梳将青丝梳了又梳。她的目光落在妆台上的那支并莲红玉簪。宿清焉推开卧房的门。扶薇抬眸望去，四目相对，宿清焉对她和煦地笑。他一边将手里的书箱放朝浴室走去，一边说：“最近学堂有些忙，总是很迟回来。你若是困，不用等我。”“清焉。”扶薇喊住他。宿清焉在浴室前驻足，回望：“嗯？”扶薇的视线慢慢移，落在宿清焉的手上。他的手缠着纱布。宿清焉顺着扶薇的视线移看向自己的手背，他温声安：“不小心划伤的，你不要担心。”扶薇慢慢了一气。她站起，一步一步朝宿清焉走过去。明明是不远的距离，扶薇却好似走了很久很久。她立在宿清焉面前，不敢去看他的睛。她捧起宿清焉的手，将其上纱布一圈一圈解开。那是她留在宿峥手背上的划伤。就用那支宿清焉送给她的并莲红玉簪。扶薇静静望着宿清焉手背上的伤。“薇薇，没事的。”宿清焉温声柔语，“我去浴室整理一，很快就和你歇。”他想转，手却被扶薇用力专注。宿清焉不得不转过，疑惑望向扶薇。扶薇慢慢抬起睛，去看那双她非常喜的澄明眸。她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焉的睛，在他漆黑的眸看见自己的廓。“为什么骗我？”扶薇声音轻轻的。怪不得你不介意。戏我很好玩吗？宿清焉茫然又无辜地望着扶薇。他慢慢蹙眉，澄澈净的眸里浮现困惑。扶薇放开宿清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