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海折竹 - 第59章归家

    在谭有嚣回别墅的第二天，沉寰宇也请了假准备开车回蒲渠县的家里看看。那天年轻男人说的话一直堵在沉寰宇的心上，他太在意了，不能不在意，尤其是在发现秦娟和宁竹安的电话都打不通之后，焦虑不安瞬间到达了，他是一定要在意的。办公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发现沉寰宇在工作时间心不在焉了许久，比如，刚接完一杯还没喝就当成隔夜倒掉，转又去接；再比如，拿笔写东西，笔都掉地上了手还在照原样运行。这些事加加减减，放在他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清醒，清醒得时时刻刻的“劳模”上是极为罕见、奇怪的事。他那个不知况的好好徒弟王植看在里，难受在心里，以为他是太累了，想着再厉害的机也得定期歇来上上发条才行，便带拉着支队的几个新人番劝他去跟刘局请个假。“师父，你就回去休息吧，一天！一天都行！”诸如此类，叨叨得沉寰宇觉耳朵生茧，知是在关心，但连想回个微笑都觉得嘴角跟挂了秤砣似的，重得抬不起一。洛川是清楚的，不等他在那儿魂不守舍地完决定，直接替他跑去找刘定守要了两天假，然后半开玩笑地告诉他:“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去看看，该怎样怎样，咱刑侦支队又不是你一走就要塌了，我这边能忙得过来！”风从开了叁分之一的车窗里拥到脸上，充实起整辆车，沉寰宇觉得自己的思绪也跟着成了一片一片薄如蝉翼的轻纱，被风得飘起飘落，翻起了浪，途撞上的礁石，被生生割成一丝一丝的系带，撵着风，把风也缠得惆怅而不耐烦了。他年少时被阵风撵着向前跑，青年时才勉够跟风并驾齐驱，到了现在——边都是风，沉寰宇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风刮一天也是刮，一个月，一年……一辈，能一直被去才是幸运。跑了一路速，到家已经是傍晚六多，九月份的天黑得渐早，是群青的蓝，没开灯的房在天底只有一个黑的廓，像用女儿小时候从卡纸上裁来的几何图形拼凑成的。沉寰宇一边低半边去袋里掏钥匙，一边昂着往黑的门堂里看。“汪！”一声震耳的狗吠响起，随即两只有力地前爪往他大上一扑，泥土渍在上面印完整的梅印。小黄见到熟人激动得直嘤嘤叫，四只脚来回在地上踏来踏去，尾甩成了虚影。“小黄？”沉寰宇低来摸摸它的“怎么变得跟浪狗似的？”宁竹安是很喜它的，和家人相当，天不冷时给它洗澡洗得最勤，看脏成这样，想来是许久都没有回来的——他走到熟络的邻居家门前，拍了拍门，喊:“王嫂！”一脸和气笑容的女人撩开门帘走了来，在围裙上揩揩手，走到门才看清是沉寰宇，惊讶问:“呀，寰宇回来了，是来拿东西的吗？”“不算是……妈和安安最近都不在家吗？”王嫂很是疑惑地摇了摇:“你竟然不知么，秦老师在松立车祸住院啦！小竹也好久没见过了，家平当时回来说是跟他们在一块儿照顾着呢。你不知也对，警察总是要忙得比别人多，来不及心自家的！”

    沉寰宇傻了，他是完全不知的，自责和担忧瞬间如般没过。他不知自己是怎样跌撞着带小黄上的车，又是怎样把车发动，握着方向盘的手沁汗来，打，他全往衣袖上，这么多年他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一忙起来永远顾不顾尾，儿、丈夫、父亲，他是样样都没当好，所以只得在岗位上多付几倍的努力，至少要个好警察，为人民服务——他原来是靠这个来宽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灭掉，沉寰宇思考再叁也没给宁家平打去电话，他不想最坏的打算，但职业习惯已经让他联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于是怕打草惊蛇，只闷声开车往松立赶。什么事都没有当然最好，彼此可都是亲人。到了快靠近午夜的时候，沉寰宇站在了宁家平的家门前，一摁着门铃，脸上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什么表，他只想赶要个答复。来开门的宁家平很是不愉快，嘟嘟囔囔地咒着，还没睁完全就被人撞开肩膀推到一边，顿时瞌睡全消，刚要喊人抓贼，声音便立堵了回去，只能颤抖地轻轻:“寰、寰宇啊……？”沉寰宇在房里东张西望了一番，扭过来问他:“安安呢？”宁家平怕大晚上别人听着，赶关上门，并不直接回答，打着哈哈地哄他坐，可就他那满脸心虚的表，哪怕不是警察也都能看得明明白白了。沉寰宇终于拖着沉重的步走到男人面前，黝暗的灯光，他没了以往飞扬的神韵，活像是丢了魂，只剩一副空壳。“哥，安安在你家吗？”他愈发不敢说实了，只拿神来规避:“在、在吧……也许……在呢……”陆秋红觉浅，刚听见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时就已经醒了过来，方才隔着门她又多听了几句，想着不怎样也不能让人寒了心，便决心不再帮着隐瞒去，赶整理好衣服从次卧走来，把沉寰宇拉到一边。“我来跟你讲，”她把蠢蠢动的宁家平给瞪了回去“这王八前几个月沾了赌，把我们这么些年攒来给茹茹当嫁妆的钱输光了不说，人家一威胁，他就跟个什么似的怕了，把安安骗得去填那人的狼肚——你说亲舅舅怎么能得这等丧良心的事。”宁家平被说得直掉冷汗，讷讷地反驳:“我不这么，他要杀了你们的。”话刚说完，一拳就劈盖脸地冲他面门砸，他被打得摔到地上，接着又被揪住领提了起来。沉寰宇气得发抖，此刻的他不是警察，仅仅只是一位因女儿的遭遇而到愤怒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