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 - 33：尾声

    33尾声

    年关将至，蒋聿怎么也得回去参加集团年会。他买的第二日的早班机票，许乔还没醒他就发去a市了。

    蒋聿一走，许乔自己要院，医院的人自然也不好再打着蒋聿的名号留他。再说上过年了，把人留着也不是个事。

    医院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护士把病历本和药单送过来，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放在了医院的手提袋里，拎着就走了。

    许乔去跟孟医生辞行的时候，后者正坐在办公椅上，捧着个紫砂的小茶盅，边喝边看书，悠闲得很。

    她瞧见许乔来了，倒也不意外，只是歪看了看许乔背后，然后才撇嘴问：“就你一个人啊？”

    许乔问：“我一个人不够么？”

    孟医生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人家会跟你一块儿来呢！”

    许乔低笑了一：“没有……我就是院了，到你这儿来转一圈。”

    他脑后因手术剃掉的发，刚贴着来一小茬，于是便了个黑的檐球，遮住了眉，帽檐的颌线条优漂亮，白皙的肤衬着红的嘴，再上嘴角那微微翘起的弧度，实在很打。

    孟医生：“药不吃了？”

    “不吃了。前段时间小车祸，住院的时候就没把两药混着吃。”

    “看你气蛮好，滋着呢？是打算和好了？还是再吊着他两天？”她促狭。

    许乔垂帘，脸薄得经不住问，“不知………再说吧。”

    孟医生了然一笑：“行吧，恭喜你康复院，许乔。”

    “谢谢孟……”

    “谢什么，手术又不是我的。我看你这几天气神儿还行，药停了就停了，别吃了。但是复诊你得正常来，别叫我你啊。”

    “嗯。”

    许乔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现在这时候腊月旬，学校早放假了。

    许乔驻足在学校门朝里面看——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月前那个午，几间瓦房好像一就空了，他一时竟有不适应。

    许乔打开宿舍门，没想到茆嘉同还没回家，正提了个火炉放在宿舍间煨红薯，一屋都是郁的香味。

    俩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会儿，而后茆嘉同一拍大，连忙跑过去接过许乔的行李：“许哥你院了？怎么也没喊我去接你啊！”

    许乔：“没什么东西，就一个手提袋也不值当喊你。你怎么还没回家？没买到车票？”

    茆嘉同将手里的行李放，抓了抓发，好像很难为似的：“也不是。就是节前我爸妈说他们去国外度假了，他俩叫我回我小叔家过年。我小叔家那个婶吧……老是想给我介绍姑娘，让我早结婚，我就不大兴回去了，反正在哪过都差不多。而且，吴倩她妈妈的不是一直不好么，冬天一到更难捱。去医院看了，医生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她家况特殊，我怕倩倩那丫有个什么事，也不敢走。”

    许乔问：“前段时间我住院，也没机会再问。之前那些讨债的，还有再来么？”

    “没再来了，应该是钱还齐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茆嘉同从炉上面将那个掌大的小红薯拿了来，得龇牙咧嘴地也不放手，只两手一撮，去了个外，递给许乔：“许哥吃不吃红薯？”

    虽然那味是有诱人，但瞧着茆嘉同费劲半天才得这么一小块东西，许乔还是摆了摆手：“不吃了。”

    茆嘉同兴许是饿了，也没再客气，三两吃了，：“杨回镇上好几天了，一放假，学校的伙也不归村里了，我今天一觉睡醒，厨房就落俩红薯了，差没把我饿死！对了！昨天倩倩来喊我今天晚上去她们家吃饺，等会儿你跟我一块去吧。”

    许乔盯着火炉里那团青黄的火苗，思忖着好一会儿，才答：“也好。”又问：“不是说她妈妈不好？现在还能饭？”

    “不知，听倩倩说好像这两天突然就能地了，可能是过年喜气冲的？”

    喜气，实在是个缥缈得摸不着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回光返照还有几分可信。

    两人也都想到了，但都心照不宣，他们更愿意去相信前者。

    吴家的房比之学校那一排瓦房还不如——一圈半的竹篱笆圈起来一方地，里面三间房，堂屋、卧室和一间坍了一半的小瓦房，再多一块砖也没有了。

    两人还没到门，一只半大的小狗就吠起来了，而后从厨房里跑来个穿枣红小袄的女孩，小脸被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茆叔……”

    余的一个“叔”字，因为看见茆嘉同旁边的许乔，便消失在了女孩的嗓儿里。

    女孩拽着棉袄摆，低着站在厨房门，她脸上说不来是什么神，像是难为，又像是欣喜，或许还夹杂着害怕。

    许乔将手里半大的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双白的漆面小鞋，他走过去，弯腰将手里的鞋在小女孩脚边比划了一，：“还好，没买小。”

    女孩嗫嚅：“买给……我的？”

    茆嘉同：“不然还能是买给我穿的么？嗬！我看看这小鞋能不能装我脚趾。”他说着，就真要把鞋拿起来，却在半上被女孩抢走了：“装不！装不！”

    许乔摸了摸女孩发：“倩倩先去洗脸，都是灰。”

    女孩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谢谢许老师。”她说完就跑了，鼻尖蹭在了许乔浅的衬衫领上，划过一灰黑的痕迹。

    茆嘉同指了指许乔的领，他不甚在意地瞥了一，便抬脚了主屋。

    屋里摆一张掉了漆的陈年木桌，周边围了四个矮不一的板凳，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坐在对面的位置，见来了人，就要起迎，被茆嘉同扶了一把，又重新坐了回去。

    可能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她发是一雾蒙蒙的灰，黑和白夹杂其，脸也青黑，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饺是荠菜馅的，一人一碗，鲜香味，一碗肚仍意犹未尽。

    许乔一直话少，茆嘉同则侃侃而谈，妙句频，逗得妇人和吴倩捧腹大笑。

    妇人咳嗽得厉害，笑声里带着嘶哑的痰声，笑两就要转过去，拿纸接着，吐些夹了血丝的积来。她也知这样实在难看，但又忍不住想要同这两个好的、透着鲜活生命力的年轻人谈话。许是知自己状况，她三句话不离吴倩，好像很放不这个半大的女儿，一边又不住谢许乔和茆嘉同。

    一顿饭倒也吃了个把小时，妇人让吴倩送他俩门。

    “让你别躲着我了，回家过年吧。”走之前，许乔朝吴倩这么说了一句。

    可能实在没料到许乔会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她愣在门好一会儿，才说：“许老师……是什么时候知的，是……蒋叔叔跟你说了么？”

    许乔不答她，转走了，只：“让她回家过年吧，我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