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 - 19: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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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蒋婳跟在秦卫后,到了许乔家。

    秦卫着钥匙开门,蒋婳站在后忐忑不安:“许哥醒了吗?”

    秦卫摇了摇:“今天早上看蒋总上班时候的脸,应该是没醒。”

    蒋婳咬了咬嘴,拉着秦卫的衣袖:“秦叔你陪我在这儿待一会呗,我……有害怕。”

    秦卫:“怕什么?许先生没醒,你可以在这里待到护工来,或者把手里的礼品放就走也行,时间短都是心意。而且许先生是个很好相的人,婳小不是小时候就认识他了么,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啊………蒋总那边还有事等着我,我不便在这儿陪着,有事您打电话,我尽快赶到。”

    “那……好吧。”蒋婳

    秦卫朝她颔首致意,待蒋婳转的时候,他将门关上,无奈地叹了气。

    蒋婳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许乔被绑虽然不是她指使的,但这件事终究是因她而起,她不得不背负起这个责任来。

    她想着许乔要是突然醒了起来给她两耳光,她是继续哭呢,还是绷着脸说几句歉的话再走。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卧室,门没关,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很小,床放置在最间,床边放置着输支架和一些小型的医用材,床上淡米的被掀开了一个角,人却不在床上。

    蒋婳站在门呆滞了一会,一时间没想起来给秦卫打电话,她试探地张:“有人吗?许哥?你醒了吗?你在吗?”

    没人应。

    楼层的风开了窗帘,蒋婳这才看见窗帘后面的墙上还嵌了个小眺台,许乔正侧坐在上面,半蜷着,脸朝外面对着着透明的玻璃,不知在看什么。

    他穿着一的棉布睡衣,肤白的近乎透明,侧脸的线条明快而凌厉,风着他柔的额发,时而扬起来光洁的额,时而垂去细细碎碎地盖住睫。大病让他消瘦了许多,几乎将他上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脂肪尽数带走。

    蒋婳秉住呼站在门看了许乔良久,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或许自己眨个这个人就会凭空消失。

    “许……许大哥?”

    许乔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他转从小眺台来,光着脚走到床,拿过玻璃杯喝了

    那双淡的眸转向蒋婳,神淡然,声音平静,问:“你是谁?”

    蒋婳咽了唾沫,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跟许乔有五六年没见过面了,忙解释:“我是蒋婳。”

    许乔的视线从蒋婳的脸上错开,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自顾自躺在了床上:“有什么事?”

    蒋婳垂着:“我来歉。”

    “什么歉?”

    “你一开始被绑架……”

    蒋婳还没说,便被许乔打断:“别说了,我不想听。”

    蒋婳也不知许乔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好站在原地,尴尬地手都不知往哪放才好。

    “你不走么?”许乔问

    蒋婳:“那什么……我一开始以为你还没醒,就想着在你这儿坐会就走。没想到你醒了……蒋聿还不知吧?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他肯定兴死了。”

    许乔却:“你陪我看书吧,这上面都是字,我不想看,你读给我听。”

    蒋婳小孩心,转脸就忘了给蒋聿打电话这事。她有些惶恐,忙:“好的好的。”心想秦卫没骗她,许乔果然没刁难自己。

    蒋婳拿起那薄薄的册。书有些年代了,里面的纸张泛黄,在指间有脆脆的手,字是很久之前那油墨印上去的,有地方还有重影。

    她翻到许乔指的那一页,低声清了清嗓,读了起来:

    “它阖起两张翅膀的时候,像生在树枝上的一枝枯了的树叶。

    ……

    收敛了它的纹、图案,隐藏了它的粉墨、彩,逸了繁华的丛,停止了它翱翔的姿态,变成了一张憔悴的、枯了的,甚至不是枯黄的,而是枯槁的,如同死灰颜的枯叶

    ……

    我要我的翅膀两面都光彩夺目。

    我愿这自然界的一切都显它们的真相。”

    书是大概是一个人的文集,年代久远,连封面都遗失了。这篇似诗又似散文的作品,大概就是诗人有些清地以蝴蝶自喻,又连带着一语双关地抨击现实。

    大病初愈,许乔没多余的力来支撑着过多的活动,蒋婳读书的时候,许乔就靠在床听着,双手叉放在被上,睫半垂,仍旧是看着窗外,也不知窗外究竟有什么引住了他的目光,又或者他漫无目的神只是正好聚焦于那而已。

    许乔整个人都是平静淡然的,但这过分的平静表现来,便带给人一死气沉沉的不适。好比现在,蒋婳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能从许乔那张面无表的脸上,读来一近乎于窒息的压抑

    一页纸念完了,外面有开门声,应该是护工来了。

    蒋婳哽了哽咙,问:“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你注意休息……注意休息……”

    说完也不等许乔给她回复,她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仿佛这房里有什么可怕的洪猛兽一样。

    她走到外面,给蒋聿发了个消息,说是许乔醒了。

    蒋婳觉得与其这样什么都不说,还不如让许乔起来甩自己两耳光来的痛快——蒋婳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跟许乔在那件房里待一会,她恐怕就得难受地撞墙。

    有太多事堆在前亟待理,蒋婳那条信息发到蒋聿手机里,还没被蒋聿看见,就被别的短讯冲到了收件箱的最底端。

    蒋聿回到家时已是夜,他开门的时候听见了电视机的声音,上面正放着夜间新闻,客厅里的灯没开,许乔裹着一张厚毯,蜷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明明暗暗的光打在他瘦削的脸颊上。

    蒋聿开了沙发旁低亮度的落地灯,坐在许乔边。

    许乔病的时候,他盼着许乔醒过来,然而这个人真正醒了,在自己边伸手就能摸得到了,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能到自己和许乔之间的隔阂,但又苦于无法打破。

    “你……什么时候醒的?”蒋聿

    “今天早上。”

    “饿不饿?我带去吃东西?”

    “护工走之前煲了粥,我吃过了。”

    “不早了,到床上去睡吧。”

    许乔没应。

    蒋聿了支烟,无声地着。

    寂静布满了整个房间,压抑如有实散播在空气,让人不过气来。

    蒋聿将烟尾摁在烟灰缸里,思量再三,最终还是问了来:“那个人……把你绑去哪了?”

    许乔靠着沙发,他的几不可见地一僵:“我不知。”

    蒋聿转过,盯着许乔问:“你被绑架的那几天看见曹治明了么?他对你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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