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贺在客栈住了一夜,不知为何,他这一夜住得不太安稳,楼似乎一直有什么在在响动,及至后半夜柳贺才觉得睡得稍稍沉了些,可还未睡多久,楼已响起了梆声。
柳贺只得起床,找伙计要了些,洗了把脸,才觉神稍稍足了些。
此刻才过寅时,天还黑漆漆的,可客栈的士大多已经起了,来大明朝最让柳贺诟病的就是这一,什么都得起早,若是在现代,早晨三四还有不少人没睡呢。
柳贺喝了些粥,将馒撕开搭着粥喝,客栈端上来的粥都是极稠的,若是稀了,伙计们不免被士们多说两句。
柳贺一边喝粥一边打着盹,趁着考场前再补一会儿觉,客栈诸士也与他差不多,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说实话,这气氛称不上妙,明明还未开考,却让柳贺有已经落榜的悲壮。
“此次已是我第五回 参加府试了,我纵有一抱负,却连区区府试都难过。”
“李兄不必如此,府试还未开考,何故说这丧气话?”
“不怕祝兄你笑话,我少时还以为考秀才举人易如反掌,如今却连个童生都未考取,成日读书读书,也不知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诸士的视线此刻都被说话之人引了过去,却无人声嘲笑。
童生功名看似易得,可惟有亲自考过才知晓其艰难。
今日是这士在此叹,过几日了龙门,默然不语的又会是谁?
功名二字牵动人心,其,谁都难称洒脱。
……
柳贺将考凭等件收好,发前又将笔墨等仔细检查了一遍,便与同客栈的士一同坐上车,向府学的方向赶过去。
车资自然也包在房费之,价钱称不上便宜,但府城聚集了三千士,除非家有车轿或是住得近的,在这夜路上到达府衙也不容易。
此刻天还未亮,路上却车声匆匆,一片喧闹之声。
柳贺在黑暗眯了片刻,稍后便听车夫在帘外:“各位公,考场到了。”
掀开帘,视野之却是一片明亮,此刻考场前的四巷,无车和人朝此汇聚而来,火光将黑暗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便是星夜赶科场。
府试的考场与镇江府学建在一,府学原先是孔庙,后经柳开与范仲淹重建,又于本朝景泰年间迁了新址,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因而府学名气虽比县学大,可环境却不如嘉靖初新修的丹徒县学,更比不过丹金坛二县,这两县天皇帝远,比附郭的丹徒县更自在,钱也更大手大脚。
龙门还未开,柳贺在人群辨认丹徒县考生们所在的位置。
好在各县都有人引导,柳贺循着人声站了队伍,过了片刻又听有人在喊:“提堂坐号的站在前!莫站错了位置!”
柳贺又默默从队伍后排移至前排。
他发现施允已在前站着了,不由埋怨:“施兄怎么不叫我?”
“你不还是来了吗?”施允瞥他一,“站好,过会就要了。”
柳贺于是乖乖站到了他旁边。
县试前十方可提堂坐号,柳贺往前站时,站在施允四周的几位士还未关注他,待柳贺站定了,几人才知,柳贺竟也是此次县试前十之一。
施允的面孔这几人并不陌生,可柳贺便不同了,不仅脸是陌生的,柳贺这个名字也是县试案公布后几人才听说的。
在县试之前,柳贺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但能从两千多人杀重围,柳贺实力恐怕也是不凡。
……
卯时一过,龙门终于大开了。
考生们如县试时一样等待着搜检。
经历过县试一遭,柳贺已经习惯了,脱衣解袜一系列程行云,反正无论快慢总要脱的,与其慢不如快,减少在空气的暴时间,也能略微减轻他的羞耻。
兵丁们的搜检堪称暴,这状况被历代参加科试的士们吐槽过,可是状况始终未得改善。
柳贺衫外被仔细翻看了一通,考篮的笔墨及吃也被翻了一圈,连馒都没被放过——倒也并非兵丁严苛,柳贺捱搜的时候,一位考生被翻了异常——他竟将一整个馒掏空,用文卷填上。
连经验丰富的兵丁也被他的作惊呆了:“有这等本事,状元也该考得了!”
另外还有将纸条笔、砚台甚至腋窝里的,柳贺不禁慨,县试已经让他了见识,和府试作弊的本事相比,他觉得县试也不过如此了。
柳贺等一众提堂坐号的士先被引了堂,公堂之上,一名着绯袍的年官员静坐在背椅上,知府是正四品,可着绯袍,在大明一朝,绯袍是一品至四品官才可着的服,四品官服上打着云雁的补,和着青鸂鶒官服的黎知县相比,唐知府上一方诸侯的气度更足。
一众士齐齐向唐知府作了揖。
待众士了座,和县试程相似,唐知府也向诸生严明了考试纪律,他语气颇有几分训斥之意,厉声之言惊得考生们不敢抬起来。
这便是为官的威风。
在场士从儒童读到白首,便是为了这一刻。
……
待考场梆声响起,考卷终于发了。
府考的容与县试相似,不过县试第一场考了两四书义并五言六韵诗一首,府试第一场则是四书义一、五经义一及五言八韵诗一首。
柳贺夜里没睡好,虽在场外候考的时候闭目养了会神,可力还是不如县试时充足,但考卷到手的那一刻,柳贺却不自觉地眨了眨睛。
府试第一场的第一四书义,他在家温书时恰好写过。
这题倒不是柳贺买的程文集上的,只是他将程文集练完后,闲着无事便从书题,随意翻四书上的一句,再依此写文章。
只是他此次考运着实爆棚,竟然和唐知府想到了一!
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这一句自《论语·颜渊》,是孔弟樊迟与孔的对话,樊迟问孔何为仁,孔答曰人,问何为知,答曰知人,樊迟仍不明白,孔说,有知人之明,就是提正直的人,弃置邪枉的人,这样能让邪枉的人改邪归正。
《为政》也有“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一句。
柳贺回忆了片刻他写过的容,得益于的记忆,默一篇文章对他而言并不难。
“书知人之知,成人之仁,此圣人告贤者也,盖举直错枉……”
数百字在稿纸上一蹴而就,这篇默完,天更亮了一些,柳贺上也了一些,力与未写题时已截然不同了。
一篇默完,柳贺检查了一错字,确定无误后便往考卷上誊抄,因文章已被他背熟了,刚刚又抄了一遍增记忆,此刻柳贺笔更是顺畅,字迹比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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