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眉（年代 糙汉 女方cukou） - 67/绍兴女人

    人不开朗，天气开朗，开朗过了，周文棠说完一段话，额汗。“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他总结，腔调是年轻的书生腔。每句话，每一措辞，似乎都在批判着什么，揄扬着什么。他的个人看法是，双方父母再婚这件事是父母的自由，作为女，无权评说，能否接受无血缘的兄妹关系，当然还得尊重彼此之间的想法看法。周文棠说完看了对坐的陈顺。这人睛病了，脖转似的盯着边的女人。小院摆着一张桌，他的对面还有杜蘅。桌上堆几张稿，来之前她正在画车草图，完成薛老教授另一项嘱托。她总垂着睛，不怎么看人，文静少语，这和她母亲潘晚完全不同。又一个绍兴女人，周文棠心说，绍兴女人实在可怕。他父亲两度栽在绍兴女人手上。一回是个绍兴小护士，对方对战斗英雄无限敬畏，一有机会嘘寒问，逐步渗透。那次父亲还是清醒的，说彼此年龄不适合，他不是婚，也有不小的孩。但遇上潘晚，一切都变了。五十岁的男人跟个初恋愣青似的，每天都在恋。陪潘晚喝咖啡，把家里收拾来，摆放她的钢琴，买收音机，礼拜天和潘晚一起绕着护城河散步。说一奉十，恨不得把再婚妻捧上天。在这个挑典雅，落落大方的绍兴女人面前，他十几岁就跟着自己男人，男人去当兵，老实呆在家乡教书、侍奉公婆、辛苦大半辈却没福气过上好日的亲妈算什么？什么都不算。好在他是姥爷带大的，还能守着个胡同房过自己的清净日。不必天天看一张五十岁的恋脸。现在，绍兴女人再度攻陷他的朋友。满世界是绍兴女人的天罗地网。绍兴女人简直和他犯冲。要说喊杜蘅“妹妹”，他周文棠不如现在就去护城河。脖还疼着，昨天午陈顺用大膀勒的，至少从疼痛程度看来，这个大兄的份让他很不开心，他不开心他开心，气冒烟了吧陈照野。想不到咱们还有这层关系吧。“杜蘅同志，妹妹这个称呼，我实在开不了。”周文棠说。他推推镜，白衬衣收拾得像从百货商店直接上，净清，眉清目秀。话到一半，杜蘅就不再听了，哪怕这些话自那位和她母亲结婚的珍宝岛战役大英雄，军区副司令员的儿。他的铺垫是从“潘晚女士”开始的，指向很明确，她有预。杜蘅过分活跃思维一条在把周文棠的脸和邮电局话筒里喊“陈照野”的男声结合在一起。一条在回忆周文棠叁天一封，准时打来的，所有关于嬢嬢病的电报。另一条用来观察他。书卷气是人品毫无疑的书卷气，把祖祖辈辈正经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无框镜后面藏着一双端正的，坐姿带学生气，确实是很牢靠的相。杜蘅垂着睫，收拾面前草稿。“周秘书，你的话，我明白。”她简单作答。早在六年前，潘晚明确表示和她切割，并不承认她这个残次品。大概周文棠不清楚这一，否则何必纠结半路的兄妹份。她起，准备去泡茶。对方为嬢嬢的事东奔西走，电报没迟过一回，她很激。陈顺跟了过去，不要她动手。绍兴女人。绍兴女人。满天都是绍兴女人的天罗地网。把客人撂跟媳妇跑了，像话吗？！周文棠摘镜，放在胳膊上狠狠地蹭。还没到十二，叶永捷、勤奋、严冬一来了。周文棠每天跟在老首边笔工作，严冬为警卫员贴警卫，两人低不见抬见，叁年谊在，勤奋、叶永捷更不用说，都是老战友。一顿饭就这样凑起来。勤奋一见陈顺就说：“营您别怪俺，俺不想瞒你，是周秘书，周秘书不让俺说，他不让俺告诉你他也来了。哎，瞒得俺难受，浑难受。”满院的俺。“俺”字大丰收。周文棠说勤奋的“俺”已经铺一条石路。叶永捷哈哈大笑，勾勤奋肩膀：“，团了咋普通话没个？一见营还俺俺俺。”勤奋一个劲儿用肩膀拨人，往陈顺跟前凑。严冬在旁立着，反正日常也是冷漠没话，周文棠是看惯他这样的，站在间起严冬和陈顺的介绍人。“严冬，冬哥。”“这位，陈照野。”周文棠一直这么称呼陈顺，勤奋咧嘴，不大习惯老首给陈顺起的名字，“周秘书，你这么喊，把营喊成个别人。”陈顺先伸的手。他对严冬的锐也是对梁唯诚的锐，在这些锐之上，还有对自己女人的信。他不可能像公似的动不动就和别的雄咬架，咬去，显得对自己女人不信也不。他的就是信，信小蘅心里有他。要是小蘅动了别的心思，那是他哪里不如人。“严冬。”意识，严冬伸的是左手。陈顺并没有同抑或诧异，自然地握了握手，招呼几个人先坐。“营，嫂忙烧菜呢？”勤奋提着枪，张望着问。“想什么。”叶永捷搡勤奋，“还想吃嫂的饭，得你。反正来得早，营，我去烧几个菜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