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笑拿起桌上瓷杯,他手里:“给,荔枝膏。我爹说你小时候常喝。”
她说着压低声音:“本来想准备桃酿的,但你饮酒一杯倒,我们就把这个提议否决了。”
施敬承和孟轲是江白砚父母的旧友,理所当然知他的生辰。
早在半个月前,孟轲就张罗着筹备礼了。
自七岁以后,这应是江白砚过的第一个生辰。
分是个好日。
草莺飞,山如笑,可惜江白砚自己快忘了。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果然不假。”
孟轲有些遗憾:“原本打算在安城办家宴的,结果突然来了青州,不少材没寻到。”
施云声沉着脸,摸了摸自己额前几被烧焦蜷曲的发。
他娘和他饶有兴致,非要一大家一起饭。
他在生火添柴时一个不留神,被火灼到了发丝。
很灾难,险些让他变成秃脑门。
施云声不愿回想。
“今日你施伯父大显手。”
孟轲指着盘菜肴介绍,语速飞快:“这是他从北方学来的小天酥。”
“是用鹿的。”
施黛竖起大拇指:“祝你一鹿无阻。”
“这一盘,是安城盛行的羊丝。”
施敬承:“青州菜也学了几,白龙盘、八仙香、云梦,手艺比不上青州的大厨,你别嫌弃。”
他说着一顿,笑意更几分:“白龙盘里的鱼是霜杀的,黛黛负责洗菜,云声在添柴。”
施敬承本人的厨艺忽上忽,除他以外,其他人都没怎么过厨。
饭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可谓飞狗手忙脚。
施黛摸一摸弟弟的脑袋。
施云声额前的发全打起卷儿,冲天方便面似的,很惹人怜。
沈霜默默瞅他,没憋住,噗地笑声。
在被小孩瞪上一之前,沈霜迅速挪开视线,佯装无事发生。
“都坐吧。”
施敬承眉宇舒展:“生辰是大日,白砚可有什么想要的?”
孟轲信誓旦旦接:“一定满足。”
沉默须臾,江白砚摇:“不必,多谢。”
他已有十年不曾在意生辰,今日被提及,心觉兀然。
这般说说笑笑的场面,只在蒙尘的回忆里有过。
“猜到你要这么说。”
施黛单手支颐,侧笑笑:“我们都给你准备了礼。”
“云声的生辰贺礼,是他自己的。”
孟轲用手肘抵一抵小孩胳膊:“给哥哥看看?”
施云声:……
施云声掀起。
他虽不是很喜江白砚,但不得不承认,这人还不错。
教他法、给他喂招,待他挑不病。
小孩没有随意挥霍的积蓄,书院里的同窗说,亲手的礼最宝贵。
狼的爪锋利灵巧,施云声左思右想,最终勉为其难,用狼爪给江白砚雕了个木质护符。
真的只是勉为其难。
施云声撇撇嘴,拿起怀里的小木盒。
阖家团聚,其乐,气氛恰到好。
施黛喝了荔枝膏:“对了,有件事。”
孟轲笑眯眯:“什么?”
施黛压一嘴角的弧。
斟酌好措辞,施黛直截了当地开:“我倾慕江白砚,告诉他了。”
沈霜的笑僵在嘴角。
施云声的目光陡然犀利。
施黛有不好意思,摸一鼻尖:“刚巧,他也喜我。”
一瞬静默,鸦雀无声。绵的寂静在膳厅漫开,空气有如凝固。
两句话听起来太少,信息量却是太多。
孟轲用了好几息才消化完毕:“嗳…呀…”
施敬承笑意未改,趁她张,喂她一块玉团。
沈霜:……
沈霜缓慢刀。
施云声:……
握木盒的手微微颤抖,施云声幽幽低。
决定了。
现在,立刻,上。
他要把盒里的护符给吃了。
雨后的分意渐生, 园草木尽染碧,被洗刷得焕然一新。
窗边桃枝叶舒展,结粉白苞, 一息风过, 簇簇影纷繁, 撞碎团团暗香。
膳厅里, 只听得见枝叶婆娑的窸响。
在施云声把护符从盒取来、一吞吃腹之前, 江白砚泰然自若, 接过木盒。
施云声:?
此刻的心难以言喻, 施云声瞪圆黑黢黢的, 掌心发力,把木盒回攥在手。
但他方才走了神, 力气也不如对方大,江白砚只稍稍用力,便占据上风。
从小孩手上拿起木盒,五指缓慢收拢,江白砚淡声:“多谢。”
施云声:???
他能把贺礼抢回来吗?
“所以,黛黛和白砚是——”
孟轲总算回神,咽施敬承来的玉团,底迸开亮:“什么时候的事?”
施黛没隐瞒:“心境里。”
她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既然和江白砚表明了心迹,在其他人面前, 没必要藏着掖着。
喜某个人, 不是见不得光的事。
再说, 府里住的全是她家里人,她当众把事挑明, 可以让江白砚安心些。
否则偷偷摸摸,跟贼心虚似的。
心境, 什么心境?当时发生了什么?
施云声鼓起腮帮,茫然四顾。
众人百里泓心的当晚,他因为年纪太小,被施黛留在相对安全的筵席上,对其间一无所知。
心境。
指腹抚过腰间刀柄,沈霜面沉沉。
当初四人两两结伴,分别斩除两尊神,施黛始终与江白砚待在一起。
凤微抬,沈霜默不作声,盯江白砚。
她比施云声更了解人世故,早在数日前,就发觉两人关系有异。
沈霜本以为,自己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本以为。
被施黛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当,沈霜只想一刀拍到那臭小面门上。
孟轲喜笑眉开:“原来是在越州的时候啊。”
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不来。
孟轲凑近施敬承耳边,压低音量讲悄悄话:“你之前就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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