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低声默念着那个记忆里已经有些陌生的称呼。
那是她被关时家后山的第二年,那个时候使婆还没去世,那个时候的小时琉也还没有被限制不许离开那座小小的院。她可以在那片着竹林的小山坡上独自玩耍,天追蝴蝶,夏天看星星,秋天捉那些误的野兔或是刺猬,冬天……
在她不知的地方,那年冬天,后山的湖旁搬来了一个养病的少年。
湖离着竹林小院都很远,也或许因为时家的家主和老们已经将她忘了,所以没人防备那个少年会离开湖旁,迷了路,发病倒在她的竹林外。
——最后被玩到天黑才回来的小姑娘捡了回去。
时琉第一次看见那样好看的少年,将他拖回去的时候,像抱回那些受了伤的兔刺猬一样开心。
然后使婆告诉她,少年生了病,但不是凡俗的病。
少年的神魂太,却无法承受。
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瓶,却要装一座广袤无垠的海。
小时琉似懂非懂,只知那个比她大没几岁的少年大约和她捡回来的重伤的兔刺猬一样,活不过多久,于是一边难过一边认真地照顾他——若养好了,他像那些兔刺猬一样跑掉也没关系。她会难过一两天,但不会很久。
于是少年醒来,变成小时琉捡回来的第一个会说话会陪她玩的活,十分神奇地,冬天一过去了,少年的却一好了起来。
变故发生在某个和往常一样的早晨。
那日少年突然告诉她,他就要离开了,但他要带她一起回自己来的地方,他说那里有千里青山,每一座山上都有不一样的景,她应该会喜。
他叫她等他,傍晚他一定回来。
小时琉怕自己听不到他回来,就把自己好竹哨送给他,告诉他在院外响,她就会来。
然后小姑娘也不去玩了,就坐在院门等少年回来。
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在那年冬日最后一场雪落前,她没等到少年。
她等来了这段回忆被封暗无天日的角落,竹林外设幻境法阵,院门上挂了沉重的锁,唯一喜她的使婆死在天之前。
少年忘记了她,她也忘记了少年。
“……”
时琉从沉湎里寻回心神,然后很轻地叹了声气。
她终于知晏秋白为何第一次在幽冥南州的通天阁见到装着她神魂的“时萝”时,便有那样奇怪的失态,也终于明白,玄门后他为何总是那样决而不顾地站在她这边。
他大约是歉疚又耿耿于怀的吧。而年少总是那样好又再不复存在,所以那时记住的一切都得无可取代。
只是时至今日,她仍旧并不知晓他的“病”是如何好的,是否与她有关。
但那也不重要了。
今日过后,他们便是侣,夫妻本就同心。
时琉想着,合衣从榻上起——
门外那队等着为她妆更衣挽髻的杂役弟们已然等了许久,她没办法再装作不察。袖风略扬,门便径自打开。
为首的女执事有些意外,给后杂役弟使了让她们候着,便独自来。她恭恭敬敬给里屋的少女行了礼:“十六小,我等接家主令,来为小梳妆更衣。”
时琉神识扫过门外两列十几人的阵仗,不由蹙眉:“只换嫁衣,其余照平常安排不可以吗?”
“这怎么行呢,”女执事温婉笑着,“今日可是您和时家的大日,庄重些才行。”
“……好吧。”
少女终于松了细眉,她着素淡里衣坐到外屋的妆镜前,神淡淡地望那两列弟端着各式各样华贵致的衣衫裙服与首饰环佩,鱼贯而,他们纷纷低眉顺地站在屋,偶有大胆的才敢抬偷偷觑她一。
跟在最后的两位妆婆上前,一左一右地捧着笑说着吉祥话,给时琉当个件似的拾掇起来。
时琉许久未曾经历过这样难熬又漫的时间,偏一动都不得动,也不能修炼。
兴许是见着妆镜前少女神越来越淡,神都空得快要飘魂儿去,女执事在旁掩着嘴轻笑:“十六小,您在仙门生惯了,不习惯这些凡尘俗事,只是世上婚嫁都是如此麻烦,您是新嫁娘,须得稍忍耐些,也莫这般神,不然叫新姑爷见了,心里该难过了。”
“……”
走神的时琉微微一怔,等醒过神,她凝神想了想,:“你提醒得对,谢谢。”
她一顿,又问:“世间婚嫁的新嫁娘,今日应当如何?”
“自然是笑的,”女执事两手抬起在自己两颊比划一勾,笑,“羞些就最好了。”
时琉回忆了:“不哭吗?”
“那些离家远嫁的自然要哭,您可是在时家成婚,哪里哭去,”女执事更禁不住笑,“待妆成了,您独自练练。早听闻十六小天赋绝世,聪颖异常,当很快便能通汇其意思了。”
时琉想这有待怀疑。但她没说,了:“好。”
这一嫁娘妆折腾了大半上午,直到一金光剑讯传至,时鼎天竟是神识投影而至,声俱肃。
[紫辰真命动世,而今九窍琉璃心天尽知,山门若开,今日之大婚必不太平,你当真不悔?]
“那便以紫辰之名,开山门,迎天宾客。”
妆镜,少女梳妆过的眉目轻懒垂着:
“——客迎,寇亦‘迎’。”
时琉到底没能如愿,一场与凡俗世间相同的大婚。
凡界修者结侣之契,不拜父母,只拜天地,但宾客观礼本该同凡俗一样——
然而时琉打着遮面婚扇到了宗祠外的祭天台时才发现,台竟空广袤,不见一位宾客影。
时琉心生茫然,但还是拖着那曳地的金线绣凤的大红嫁衣,着比族之礼时更繁复也沉重上几倍的发髻,一步三颤地上了祭天台。
台上公翩翩,同是一红袍。
时琉还是第一次见晏秋白着这样极盛的颜,一时好奇又古怪,不自觉的遮面团扇便往旁边偏了偏。
陪扶在旁的女执事轻清了嗓。
时琉一顿,心虚地将团扇遮回去。
却听到团扇后此时方看得回神的晏秋白低的一声轻哂:“不喜就不遮了,没关系。”
“还是遮着吧。”
时琉把声音放到最轻。
前面从凡界司仪署请来的司仪老者正念着叫时琉听得的礼辞,只是祭天台四周无人,这场面如何看如何古怪。
兴许是她顾盼神明显,晏秋白低声给她解了惑:“是我请时家主如此安排的。”
“为何?”时琉侧眸。
“宾客杀意太重,免扰了你。”
时琉想说即便他们此时没见到她再忍上一忍,但为她而来的,终究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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