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只有一行笔墨淋漓的大字——
[三界第一灵]
时琉睛亮了亮,迫不及待翻过去,想着是不是天檀木。
然后几行小字便了她底。
[九窍琉璃心]
[混沌分仙凡,数万年未得一见。传闻须以琉璃石心育万年,再行转生之法,方得此三界第一灵。]
[之,一息成仙。]
时琉怔怔望着,也忘了翻页。
雪晚的声音也一并回到脑海。
……“若说地境一丝,天境十丝,化境百丝,那对九窍琉璃心来说,天地灵气就是取之不尽,一日千里!”……
……“你怎么会不知九窍琉璃心?”……
……“不对啊,你自己明明就——”……
时琉神空茫地低,又仔细,认真,缓慢地把那几行小字读了一遍又一遍。
读的时候,她脑海里不断闪过去的,是她和酆业在丰州鬼蜮相遇时的无数帧画面。
所有曾说不通的地方、她不理解的他的言行,此刻全迎刃而解——
原来她便是他最早所得的“仙丹”。
“——!”
桌案上的册被推开。
少女苍白着脸从桌前起,她有些狼狈又踉跄,却决地朝着阁外、朝着玄门的峰飞舟渡跑去。
她要听他亲所言。
少女后,不知哪来的风,得桌上小册哗哗翻动。
等它停来,书册已然翻在最后一页上。
间同样也是几行小字。
[劫境玉]
[传闻为三生石残片,三界罕见。]
[滴血,即见死劫。]
小字之,还上了一张墨笔描图——
那是一块棱角嶙峋怪异的玉石。
而一模一样的一块玉石,此刻就在山外山。
挂着“封邺”字牌的茅屋,桌案正,劫境玉在将合的夜忽闪着冰冷的微光。
酆业漠然望着。
劫境玉的玉面上,此刻正落着两滴覆盖的血。面那滴已然涸,而上面那滴,刚从他指腹落不久。
微光映在昏昧的屋。
清冷如的玉石面上,正亮着一副画似的显影——
仙界雾山云海间。
界门之,俯吻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双目阖,显然动至。
而一息,怀里的女忽睁开。她从侧了一把翠玉匕首,抵在了的心。然后四目相对——
她一寸一寸,在他前将匕首了他的膛。
直至画面碎去,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前,他都未停那个被血染红的吻。
像自甘赴死。
“……”
酆业垂眸。
冰冷而漆黑的焰转为丝缕的实质,从他袍袂慢慢攀起。
许久,阖上。
桌案上的劫境玉旁,刻着不知什么人,连同劫境玉一并给他留的金小字。
此刻正缓缓消散——
[她是你今生死劫。]
[你会上她,然后心甘愿死在她手里。]
[万死之仇,功亏一篑。]
“——笃笃。”
屋门兀地叩响。
睁开,冰冷暴戾的漆眸望向门外。
劫境玉,整面桌,再到屋里的一切,在他周缭绕的黑雾里无声而缓慢地化作齑粉。
门外。
少女低声:“酆业,你在么。”
玄门问心(二十二)
◎【一更】那你便吃了我吧。◎
叩门声里,抬眸望向窗外。
人间清月的廓藏在云后,光华噬尽,正被夜徐徐染上再难以褪却的黑。
明夜的明月或许依旧清辉如。
可它还是这明月吗?
更何况,劫境玉里,时琉握着一寸寸刺他心的那把翠玉匕首,他虽还未见到过,却看得穿它的本相——
与笛、神脉剑、天衍印相同,都是这三界里唯一一能断灭他这最后一缕神魂的材质。
这一三界近无人知。
也因此,酆业很清楚劫境玉未有半分作假——若玉画面发生,那便是他无以逃脱的死劫。
比万年前三界之战更彻底。
他的明夜,将再无明月升起。
“……笃笃。”
叩门声再次响起。
“酆业?”
偏过视线,漠然望向门外。
一两息后。
空而只余四的房屋,的影如镜月般慢慢淡化,褪去。
与之同时,屋外站着的时琉只觉着浑被什么冰冷至极的气机近压迫之势地席卷一裹,随后整个人便原地消失——
时琉再睁开时,人已在一片密林旁的空地。
林旁瀑布在夜里如练如雪,白得刺目,每一飞而的都如剑一般,凌厉无匹,将瀑布的山石削磨得光如玉。
然后了缓势的溪河,自而低,平缓清澈地淌过时琉的脚边。
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不知还是否在玄门。
可时琉只有短暂的一息怔滞,她便回,望着溪边褪去那青衣而如一雪华的影。
“说。”
那人声线寒寂。
不知是今晚的月华还是瀑布山溪太冷,染得那抹雪白袍也疏离清冷,如在天巅,如隔云泥,孑然遗世,遥遥不可及。
时琉忽觉着,自己朝他跑得太急、跑得惴惴而火的心也像是被什么冷浇过,沾着山凉意的风将她一。
她轻栗了。
“酆业,”时琉声音微颤,“我真的便是,九窍琉璃心么。”
“——”
林与瀑布蓦静。
林夜莺止鸣,风声忽坠,连飞湍的瀑布都戛然而停,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在这一息之后归于寂灭。
然后。
“叽喳。”鸟雀重啼。
“呼——”夜风再起。
“哗——”白练直。
溪旁雪白的袍袂也轻轻飞起。
就仿佛那一瞬的死寂只是时琉的错觉。
可她知不是。
九窍琉璃心,仙界天门之,她能轻易分辨人心,明晰那些旁人里无形气机的本相——
因此她很清楚。方才并非时间停歇,而是足叫天地一滞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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