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想之路外,山殿上。
骨仙风的老院注视着镜边缘。忽然,他微微一笑,抬起双手,轻轻抖了抖两捧云一般的大袖。
“王夫在看什么?”
太北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镜上呈现的,只有一片静静闪烁、旋转的星空。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但王夫会注视什么都没有的东西?北溟收回目光,问:“莫非王夫又发现了新的死灵?”
观想之路的无数星光就是无数的书文,而在那看似绚烂的星光背后,究竟有多少是潜伏百千年的死灵?
这样多的死灵啊,假如能够用在祭天大典,说不定可以……
太沉静清澈的眸思绪浮动,氤氲淡淡的探究之意。
“老夫说过,那不是死灵。”
老院慢吞吞地回答。
“不是死灵,又是什么?总不能与王夫一般,是接受星祠供奉的鬼仙。”太笑了笑。即便是嘲讽之言,他也说得温和平缓,仿佛天经地义。
他笑,白玉京的官员们就跟着笑。有的笑得僵,有的笑得圆,但那意思都一样,是要给这金尊玉贵的太殿撑一份气势。
相比之,明光书院的修士们就犹豫多了。他们大多面有忧,言又止。
鬼仙,怎么可能呢?人死之后灵魂盘桓,是为死灵。若得星祠供奉而不灭,才能叫鬼仙。
千年过去,如今世上只有一位众所皆知的鬼仙,便是这位明光书院的老院,王恒。
白玉京的人们心想,王夫也有嘴、不敢承认的时候。可是再拖又能拖多久?
北溟微微摇,捻动佛珠,低眉:“罢了。王夫想拖延时间,我也不愿相。只等这些考生决胜负、观想之路再度开启,便是擒拿死灵归案之时。”
“届时,凡包庇死灵者,无论是谁,皆同罪。”
老院背过双手。
他微微扬起脸,任雪白的眉、胡须被渺渺雾侵染,而只注视着镜当的无数影。他的目光掠过每一个考生,最后停留在了大家最为关注的那一个上。
——云乘月。
他的目光停在那女修上,又像停在她影里。他注视了好一会儿,皱纹纵横的面容上渐渐浮现一个笑容。这笑隐隐竟像有些欣。
“太说的是,也等不了多久,真相便会大白。”老人缓声说,衣袂飘飘随风,恍若随时都要凭空而去,“须知,芸芸众生各自有命,却又时刻都在为挣脱那天命而挣扎。”
“挣扎才是修行的本质。无论低,无论贵贱,也无论旁人是否明白……或是否看见。”
太微微皱眉。他冥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意思,却思索不不好在哪里。末了,他便归结为心默默一句:这故玄虚的老匹夫。
他心不快,便淡淡:“王夫不愧寿命久,说的话旁人都听不懂了。”
听见这话,王夫沉默了一会儿。
“是啊……”
他轻轻捋了捋胡须,苍老的尾音拖无限慨:“我在这世上,的确已经活得太久……活得太久太久了。记得太多不该记得的事,又忘了太多不该忘记的事。其实人哪里需要活这么久,除非有什么事还需要去。”
北溟忽生警惕。
“事?王夫还想什么?”
老人只摇摇。
“谁知。”他的吻却是很愉快的,像卸了什么重负一般而吐一气,“说不定是再教一回书罢?教书育人这事,还真是很有意思,令人颇为怀念。”
……不知所谓的老匹夫。
北溟再次不悦,面上却只是垂眸微笑。
他转而注视镜,也去看那侧颜清艳绝的女修。她正再次离开一个幻境,这次她仿佛受了伤,站在星光之路却不急着走,只脸苍白,捂着气半天,才勉往了丹药调息。
看着看着,太那清澈也清淡的眸,再次变得温柔缱绻,也再度迷离起来。
他声音也和了,温柔似。
“结果究竟如何,那便看一看罢。”
第112章 继续前
◎并没有闹别扭,真的◎
云乘月坐在书写台的阶梯上, 用一张淡鹅黄绣浅银团纹的丝帕捂住嘴,开始了又一次一连串咳嗽。
她刚刚经历了第六个幻境。运气不算太好,这是哪位战争狂人留的书文, 不需要思考,只有一层又一层的搏杀。
同境界修士, 云乘月的灵力数量、控制力都属上乘,然而她修炼速度太快,没有太多斗法经验,战斗的手法也很稚, 所以一路来受了不轻的伤。
如果不先休息休息, 调养好暗伤,她连路都要走不动了。
“咳咳……唔!”
她用力咳了好几次, 总算咳了最后一团淤血。这,虽然前还牵拉着作痛,但生机灵力总算能顺畅转。
她觉好多了。
“看来我要加的不仅是书法基础, 还有战斗的章法。”
她慨一句, 团起丝帕。这张细的手帕也是个防御法,还是薛无晦从帝陵翻给她的,说是哪儿哪儿来的贡品。不过重在观,防御能力倒是平平,这会儿她也就顾不得疼惜品,怎么方便怎么来。
大团鲜血濡了手帕。浅银的团纹悄然动,组合为一个隶书的“收”字;很快,带着细微气泡的血浸看似单薄的丝绢, 被收得只剩个淡淡的印。
这原本是用来收攻击的书文, 用来收捡血污, 竟也合适。
云乘月盯着这一幕, 盯了好一会儿。
“你在看什么?”
边有人这么问。
在她边,亡灵的帝王也正坐着。与他庄严华贵的装扮不同,他的坐姿相当随,单手撑在屈起的膝盖上,侧望着云乘月。与之前相比,他形凝实不少,连肌肤上也透了极淡的血。如果忽略他上淡淡的死气,真会以为他是个血生动的活人。
尤其他此时神专注,乌黑珠比一般人更明亮有神。
云乘月轻轻扬了扬手里的丝绢。
“这手帕好看的,可惜了……不知能不能洗净?”
她回了一句,将之叠好。
薛无晦看了那淡鹅黄的手绢一,对着上面的血痕皱了皱眉。他顿了顿才:“这什么,你养好了,去我给你找十张新的来。”
十张?云乘月“呃”了一声:“谁用得了那么多。况且我现在被飞鱼卫指控藏匿死灵,去了指不定要亡命天涯,也记不得这事了。再说……”
“再说?”
“再说,你答应给我的绒兔,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莫不是不给了?”
自浣城外一战,曾经的绒黑兔小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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