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如?怜惜百姓?牵挂他人?
这都是活人才享有的奢侈之!为了复仇,他愿将所有曾经看重的品质,一一踩在脚。
他是死灵。死灵一旦将别的什么东西看得比仇恨更重,就会失去大半力量,再孱弱一些的,甚至会直接消亡。
然而,死灵又天生是矛盾的存在。明明已经死去,却还连人世;说是仇恨,其实何曾不是眷恋生命?
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比死灵的怨恨更。
然而,也再也没有谁,比死灵更加渴望活着。
生命,活着的觉,哪怕是简单的太的温度、风过的凉,甚至雪的冰冷,还有和他人谈时的愉快或愤怒……
所有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都再也得不到。没有任何觉,也无法被人看见;失去了人的资格,比路边一条野狗都不如。
他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他原本是这么计划的。
他甚至以为,自己也是这么的。
但为什么……他遇见的是这个人?
在他的棺椁,有一卷丝帛。他不记得这是从哪儿来的,但上面的确是他自己的字迹。丝帛上写,说将他唤醒、带他走帝陵的人,是他的命定之人。
他其实觉得很可笑,甚至觉得这是伪造的。他从不信命,又何来命定之人,何况他自己没有任何写这句话的记忆。
但他的确在意起来。无法解释的东西,总是让人更在意些。
他一直在观察她。从第一开始,他就在观察她。
其实他的确骗了她。他需要有个活人写“生”字,完成他的起死回生咒,但……也仅此而已。帝后契约本不是必要的。
他完全可以换成另外的契约,哄骗她签,等起死回生咒语完成,他就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自己走帝陵。至于其他事项,他也有的是办法。世人大多弱惶恐、没有主见,他有一万方法控他们。
但他偏偏和她签订了帝后契约。
后来他跟自己辩解,说这都是因为她观想了生机书文,她拥有消灭他的能力,所以他不得不调整计划,利用帝后契约与她互相制衡……
这只是借罢了。他心知,他就是莫名地在意她。早在她观想生机书文前,他见她的第一面,他就在青铜立镜前俯,说要许她皇后之位。
为什么他要这样?
她诚然貌,可他见过的人不知凡几。他活着时都不曾为谁的容颜而动心,更何况成了怨气重的死灵。
他疑惑过。后来他明白了,却一直不愿意承认。
——因为她的大就落在生机之上。
世上有极少的人,天生便接近大,或许她也是如此。假如他还活着,大约不会察觉异常,可他成了死灵,于是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的本能就已经被那份生机引。
死灵是矛盾的存在。需要仇恨才能拥有力量,却又本能地眷恋生命。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压制这份眷恋,可原来不行。
她其实只是一个引。从他和她签订契约、跟着她重回人世起,他就应该明白,他会透过她,重新看到他曾经的一切。
当她凝视着秋日五彩的树林时,当她抚摸匹的额时,当她扶着车窗说“薛无晦你看那个书文好厉害”的时候,当她走在市井问他喜不喜一个泥人的时候,当她举起一只蠢蠢的假兔说要送给他的时候……
他总是想起——他不得不想起,他曾经多么这世上的生命。
原本,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就是因为烈的想要让所有人活得更好的愿望,而在尸山血海奋战,最终立万里江山。
束缚他的从来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他在这世间恋栈不去,更多原来不是为了恨,而是为了。
他死前,在他死前……
薛无晦终于想起来了。
在这个千年后的夜晚,在这已成废墟的山巅,他终于想起来一件被他遗忘很久的事。他有些唏嘘,不禁喃喃笑:“我死之前,想着的其实不是复仇。”
“我记得,我当时想……”
他望着夜,仿佛也望见了千年前的那一天:“我想,糟了,岁星网还没修完,谁来继续?你不知,岁星网原本是防御工事,用来防止敌人侵略。它耗费极大、修筑时间太,工程量引起了很多不满,我怕我死之后,就没人完成它了。”
“也不知现在的岁星网,究竟被改成了什么模样……”
她没有说话。
“我觉得……”过了一会儿,她才略带一丝鼻音地开,却又停。
他等了等,淡淡问:“觉得我惨,还是觉得可怜?都不必。若是觉得我可敬,也还将就……”
她低声:“我觉得你好傻。”
“什么……”
“你不是已经活着了吗?”
他一怔,只觉这是荒谬的孩话,无意识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活着?我是死灵,云乘月,你看清楚,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的样,没有人会和我说话,我甚至没有觉,除了……”
“我是说。”
她站直了,抹了一泪,试着让模样端正些。但她整张脸七八糟,看上去只显得稽可笑。
“你说你不愿意承认渴望活着,可是你能通过我……通过我活着啊。”
她的样看上去不像开玩笑。
他提了提嘴角,没能笑来。好一段时间里,他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只能蹙着眉,狐疑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他低低地问,压抑着绪。
她似无所觉,双手揪住他的衣襟,睛直直望着他,有些没来由的生气:“你看,我能看见你,我会和你说话,我在乎你的受、想法。你想去的地方,我会带你去;你想的事,我会帮你。”
“不然你以为我一直在什么?这也是负责的一分。”
“我会送你礼,我会跟你分享我的心,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心思。所有活人能验的事,你都能通过我验。我从来都觉得你是正常人,只是比别人况特殊一些,可这世上特殊的人也不少,所以也没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
“……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说。
她松开手,垂:“不够,是吗?”
“只有我一个人,不够吧。”她轻声说,烦躁地吐气,“我也没有很自作多,觉得我一个人就能让你开心,能替代整个世界,只是我以为……起码,直到你真正复活之前,你可以通过我活着,这样的话,你不会觉太难过。”
等等,怎么有奇怪……
云乘月突然尴尬起来。有些想法不说来觉得很正常,甚至本不会细想,但一说来就能发现自己是如何自以为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她在他的位置上,大概也不会甘心当个边缘化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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