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周文泰二十年,他回到了金陵,被立储,同时被移削兵权。
周帝狠多疑,边佞环绕,瑾穆在当太时的日很不好过,鱼郦后第一次见他,他就狼狈的,当着几位府台官员被周帝狠狠责骂,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
鱼郦当时在崇政殿当差,被尚局教授了三个月的礼仪,才得了一个往御前递送茶的差事。
奉茶之后她没走,徘徊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官员陆续来。
瑾穆刻意放缓脚步,待人都走了,悄默声凑到鱼郦边,低声问:“你看什么?”
鱼郦抬眸看他,他的脸有些严肃:“御前无小事,虽然只是递送茶,但若了什么意外,你这条小命就没了。我不就是被骂了几句,值得你看?”
鱼郦那时才十六岁,面薄薄,被他几句话说得脸通红,讷讷低,一声不吭。
瑾穆叹了气:“别说被骂了几句,就算哪天圣人恼了,真要杀我,你也救不了我,世艰难,希望你能比我活得久。”
他刚过而立之年,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愁到人心坎里去了。
鱼郦猛地抬,:“不会的,殿一定会命百岁的。”
瑾穆瞧她这副直不愣登的傻样,忍不住笑了。
夕挂在玄山半腰,余晖镀上台檐琉璃瓦,一隙细光落到他的脸上,将那笑容衬得更加温,连这过分清肃冰冷的殿宇都变得柔和。
他往向御苑的重峦殿宇,喟叹:“我倒也不贪心,不必百岁,让我活到六十岁,卸去这一荣华,重回蜀地,继续过那逍遥自在的日,也就好了。”
鱼郦轻轻说:“一定会的。”
那时她在想,像瑾穆这样的天之骄,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上天怎会不答应呢。
可惜,上天就是没答应。
他只活到了三十五岁,国破城倾,不得善终。
鱼郦恍惚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宽大的龙凤步床上,綦文丹罗帐低垂,将外厢隔得暗沉而又模糊,一片沉沉死寂。
鱼郦拥被衾坐起,环顾四周,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熹殿里自己的寝阁。
青栀推门来,手里端着药,见她醒了,吁一气:“姑娘啊,你可算醒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御医说你郁结于,肺有寒,加之膳失调,里虚亏,这才倒的。”
鱼郦抚着咳了几声,摇笑说:“听着严重的,我好像已经病膏肓了。”
青栀拂开帘钻来,一脸神秘地说:“我看见太朝那个御医递了,那御医一转就说得这么严重,我瞧见皇后的脸都青了,慌忙让人把姑娘送回来,生怕你在她那里事似的。”
鱼郦端过汤药一饮而尽,“哦,你都看见了,那旁人不也看见了。”
“没有。”青栀摆手:“当时姑娘了之后,是太把您抱室的,皇后殿里的大秋差遣我来伺候,家主和夫人本就没来,皇后更没看过。”
萧家向来亲凉薄,鱼郦早就习惯,再不抱什么期望了。
她将药碗放回杌凳上,随问:“那太还说什么了?”
青栀:“太没再说什么,倒是姑娘你好像说梦话了……”
鱼郦脑里轰得的一声,“我说什么了?”
第4章
这哪是弹琴,分明是想弹兄
青栀挠了挠,“我也没听清楚,好像是什么木,太殿倒是凑过去听了,听完之后脸可难看了,再没说什么就走了。”
鱼郦低垂眉目,瞧着地上繁复的青砖纹络神,半晌才吩咐青栀:“你去外面挂一盏红灯,挂到西山檐第二个窗格前。”
这是她和赵璟约定好的暗号。
虽然有那么一条通,但赵璟不是时时都能守在寝阁里等她,她也不是时时都方便门。若赵璟想见她,就往东华门方向的阙楼上挂一只坠着红缨穗的犀角灯,挂灯的位置暗示见面的时辰。若鱼郦这边也方便,就在寝阁外挂一只红灯以应和。
反之亦然。
两人暗通款曲数月,一直都是赵璟先挂灯,鱼郦还是一回主动。
灯挂去一天一夜,鱼郦让青栀去看了几回,回来都说阙楼的灯上没有红缨穗。
鱼郦想,赵璟肯定是生气了。
她了不该的梦,说了不该说的呓语。
夜晚独自安静躺在床上,望着彩釉飞舞的穹,她有时想,赵璟不理她了,不如就这样吧,两人之间本就是一场孽缘,早早结束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到了白天,神思清醒时,她又明白,赵璟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不能松手。
这般煎熬地过了半月,许是那日在紫宸殿倒吓坏了萧皇后,她隔三差五便派人来为鱼郦把脉,补品汤药似的往她寝阁里送,她借机提想去转转,萧皇后也准了。
天气渐至寒冷,举目望去,御苑一片伶仃枯凉。
鱼郦有些怕冷,早早裹上鹤氅,领着青栀在冷清清的御苑里逛了一圈,不时抬看一看东华门方向的阙楼。
自打那日紫宸殿的一场风波,她就再也没见过赵璟,放的灯也再无人回应。
她心里有些慌,送她寝阁的画像越来越多,乾佑帝的耐心终有告罄的一日。
她尚陷囹圄,那个讨厌的薛兆年听说还不死心,竟请旨在京暂住,还频频与萧府往来,送去珍贵礼品,萧琅和朱氏对他满意极了,盯着鱼郦,就等乾佑帝这边一放人,就立即将鱼郦沽货装盒卖去。
鱼郦好像又回到了半年前,城破倾,这些人全都涌皇城,唯她一人茕茕孑然,如在孤岛。
这些人好像是她的亲人,却比鬼魅还可怕。
她忧心忡忡地闲逛,把当前的事捋了捋,心想,若是赵璟继续不理她,那薛兆年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利用,利用谁不行呢……
一个黄门侍小跑过来,凑到女面前低语了番,女来禀:“姑娘,官家召见。”
鱼郦一凛,忙打起神,跟着黄门侍去崇政殿。
崇政殿尚有朝臣在,侍引鱼郦去偏殿等候。隔着一墙,依稀能听见君臣在激烈讨论,鱼郦秉神听了听,听到些兵权、藩将之类的字。
乾祐帝勤政,世人多加赞和,都说是新朝该有的气象。
可是,瑾穆也不惫懒啊,记忆的他自打登基为帝,就好像从来没有歇过一气,夙兴夜寐,为那么一个末代王朝的烂摊熬了心血,最后仍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丹青史册,但凡提起亡国之君,就没什么好词,也不知百年后,世人会如何议论他。
鱼郦越想越难受,鼻尖发酸,一行泪珠落,嘴里,说不的苦涩。
殿门恰在这时被推开,侍在殿外恭恭敬敬:“姑娘,官家有请。”
崇政殿的朝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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