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看得季怀真都忍不住心生怜惜,若人在他前哭得这样梨带雨,虽不说他会心,可搂在怀里哄上一哄,装装样总是要的,但燕迟却像块木似的,乌兰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他跟着晃了晃,又立刻站好,再无表示。
“那齐人自私自利,心歹毒,你可知?”
“知。”
乌兰又:“他利用你,又于你非亲非故非友,甚至有一天还会带兵来打你,你可知?”
“……知。”
燕迟背对着季怀真与瀛禾,脸上表并看不分明,只能看见他每说一句知,乌兰就难过绝望一分。
季怀真低着,直到掌心传来痛,才发觉原来是不知不觉指甲掐了里——他在屏息听着燕迟的回答。
乌兰带着哭腔,恼怒:“他戏耍你,愚你,你也不在乎?”
“知,我都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乌兰……”
燕迟一怔,心酸涩不已,低声:“我知他坏的要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对他再好,他也总会对不住你,总想着利用你。可……可我就是……”
燕迟再难说去。
听他这样一讲,乌兰登时更加绝望,心想陆拾遗听起来,竟比他以为的还要可恶可恨。
季怀真心五味杂陈,知燕迟嘴里的人究竟是谁。
一抬,瀛禾正老神在在地笑着,那副志在必得,将一切都算计于心的样当真可恶。
“季大人还是持那说辞,于我弟弟并非投意合?大人嘴上说不在乎,脸上的神可是要遗憾死了。”
季怀真不说话,静静看着燕迟,乌兰已伤心落魄地离去,只余燕迟一人,黯然神伤地在原地站着。
那未的话季怀真明白了。
可明白又如何,遗憾又如何?
他与燕迟,竟是又一次差错了。
瀛禾别有意地看着季怀真,平静:“季大人,若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必回京,我也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大人可会改变主意?你与陆拾遗一心护着的大齐,早已成了弩之末,只是还剩一层外的罢了,就算你二人不计前嫌联手,又能抵挡别国兵几时?已经从上烂掉的东西,再怎么不认命,也是无力回天。”
“殿想说什么?”
“若大人愿意踏踏实实与燕迟成亲,成亲之后,你二人远走飞,再不回敕勒川,我可向大人保证,待我兵临城那天,留你外甥一条命,送他与你二人团聚。”
季怀真静静看着瀛禾,见他一脸正,表不似作伪,突然摇一笑。
“大人笑什么?”
“瀛禾殿,太迟了,就像你弟弟的名字一样,什么都来不及了。”
瀛禾明白了什么,嘴角笑容渐渐敛去,又:“大人既已有决断,不后悔就好,我只是为燕迟觉得不值罢了。”
季怀真没再吭声。
就连他自己心,也为燕迟觉得不值。
临走前,季怀真又一看瀛禾,突然:“其实你不必如此提防燕迟,你在乎的东西,除了陆拾遗,他没有动过一丝念。连陆拾遗他都不和你争,更别说别的了。”
瀛禾一偏,彬彬有礼:“你说什么?”
季怀真了然一笑,不再多言。
翌日一早,夷戎七皇拓跋燕迟与大齐特使陆拾遗大婚,自敕勒川以北,南至苍梧山脚,一片举国同庆,闹非凡。
一只燕展翅掠过苍梧山初冒绿芽的峰尖,往敕勒川飞去,所过之满目皆新——天到了。
第65章
夷戎人成亲,唯有一和齐人相似之,那便是成亲前新郎与新嫁娘不可见面,须得成亲当日,新郎骑来接,再带上一匹布、一袋青稞、一杆杆,一毡帽,端须得着鹰的羽。
所谓一,取自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意。
青稞代表土地,羽代表天空,布与杆象征女人和男人,如此四样东西在婚礼上备齐,又象征天人合一。
季怀真家在大齐,自然省去这一环节。
本还有更多繁杂仪式规矩,燕迟却说一切从简,只在王帐设宴,苏合可汗其他儿女也一应到场,獒云虽未到,獒云的母亲却来了。
那来自北羌的女人满脸明,薄一抿,单看面相便知是个不好惹的人,正与苏合可汗一起坐于主位之上,冷冷地审视着燕迟与季怀真。
主位之,依次是各位王公主,以瀛禾为首,坐在两旁。
再往后,便是苏合的一心腹臣,正接耳,议论纷纷,明目张胆地盯着季怀真瞧。
季怀真被几人摆着换上夷戎人的衣服,规制照皇来。
齐人崇尚黄,只天家可用,夷戎人却相反,凡重要场合一律着蓝。他与燕迟的婚服皆是以银线边,蓝底上绣云纹。
他前着燕迟的狼牙吊坠,而燕迟的额上则了条二指宽的抹额,正间嵌着颗鹅卵石大小的绿松石。
一萨满模样的人引领着二人跪。
这人鹿角,巫服上纹了五条四爪龙,一张脸皱如橘,叫人猜不透年岁,耷拉着,懒懒散散地看着二人。
季怀真被他目光看得不舒服,一旁燕迟已恭敬跪,拉了拉季怀真的衣摆。
刚一跪,面前火盆的火焰便猛地暴涨窜起,老萨满从前摘一羽放在火上燃尽了,指蘸着灰烬一闻,猛地全一个哆嗦,重重地垂了去。
周围一片寂静,无一人说话。
再抬起时,那老萨满的睛已顷刻间变得细,之前的懒散倦怠一扫而空,只余满满明,看着季怀真一笑。
那一笑直叫人骨悚然,如坠冰窖,仿佛从里到外都给人看透了。
季怀真霎时间冷汗了一,全似被定住般不敢动,直至那萨满用沾着灰烬的指在他额轻轻一,季怀真才猛地松了气,说不清方才那玄之又玄的奇妙觉。
再一看旁边燕迟,却面如常,仿佛这些许不适只有季怀真一人才有。
那老萨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还在大齐时就有所耳闻,夷戎人崇拜萨满,每个萨满都有自己的舍文,有的是蛇,有的是鹿,有的是,而前这位萨满的舍文,显然就是一只狐狸。
从前不信,甚至不屑一顾的事如今亲经历了,季怀真才敬畏起来,忍不住想到莫非漫天神灵也看他不顺,知他心术不正,才给他一警告?
那萨满又说了什么,季怀真听不懂,燕迟却:“狼牙摘来。”
季怀真照,燕迟又握着他的手,以小刀在掌心割开一个。
他在自己掌心也这样来了一,二人双手握,以血,滴在那狼牙上,又以染了血的狼牙泡在一碗酒,让血在酒散尽,将碗染成淡粉。
这不需提醒,季怀真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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