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朝的,上铺,能住八个人。
孟砚青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住了四个,看得,都是才招来的临时工,二十岁上,年纪不大,都比较本分安静,见到她来,小心地打量着她。
孟砚青冲大家笑着打了招呼,将自己那两件衣服安顿好,略整理,便先门去了。
后天上工的话,她还有些时间赶办一自己的事。
她现在怀里揣着新办的本,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这意味着,从前那个孟建红确实消失了,从灵魂到名字。
世上多了一个全新的孟砚青,活着的孟砚青。
她走酒店,盘算着如今自己的境况。
之前是想着找陆绪章,和他摊牌,从他那里要到自己的嫁妆,或者让他帮衬自己别的,可惜没见到他。
没见到就没见到,反正现在自己一切都很顺利。
她暂时有了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活儿,手一个翡翠珠项链可以卖了到钱,她还有属于自己的,人又是鲜活着气的。
这么一来,去找陆绪章就不是必须的了。
其实如果不是被到那份上,她也不太想见到陆绪章。
她死了十年,又以另一个方式活了过来,这毕竟是一件不好接受的事。
而就陆绪章自己来说,在这十年里并不是停滞的,他一直在往前走。
留学造,升职加薪,前途远大,无数女人仰慕他,如今的他,不过三十二岁,正是万丛过,恣意又逍遥。
在那本书里,他虽然一直没结婚,但会一直逍遥去。
她想改变儿的命运,但并不想和陆绪章有什么牵扯了。
没她束着,他这小日过得真是有滋有味,就让他继续这么随心所去吧。
这么走着间,便见路边有个摆摊的,一辆三平板小车摆着各样家当,旁边还有简易铁筒的煤球炉,煤球炉上架着一锅,锅里正冒着腾腾气。
此时已是黄昏,华灯初上,车归家的自行车如般涌过街,孟砚青在那熙熙攘攘,隔着人看着对面的小锅。
她已经饥辘辘。
煎熬的饥饿在如今的她看来是一难以言喻的幸福,这是活着的证明。
孟砚青了袋仅有的三块钱,迈开步,穿过人行,向对面那小摊走过去。
到了那小摊旁,她看了看,用薄被盖着放在木箱里的是芝麻椒盐烧饼,旁边锅里煮着的是疙瘩汤。
那疙瘩汤已经煮到了火候,咕嘟咕嘟翻着,可以看到切成小块的西红柿丁以及爆香过的葱。
她看着,都要来了,便问那老板娘:“这个怎么卖?”
那老板娘五十多岁,看她穿着旧衣裳,倒是怪可怜的,便笑着说:“姑娘,东西便宜着呢,烧饼和疙瘩汤都是一钱,你要是在这里喝,疙瘩汤可以续,你坐这里想喝多少喝多少,也不要票。”
孟砚青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兜里有所给自己的三块钱,如今看来,竟是好大一笔钱。
能吃十五个烧饼,喝十五顿疙瘩汤了!
她非常大方地掏一块钱给对方,对方找了零钱,拿了一只碗,给她盛了疙瘩汤,又给她一个小扎:“你坐这里。”
孟砚青便接过来,坐在那扎上,一手端着碗,一手啃烧饼。
那烧饼是家里好带过来的,又被厚被捂过,肯定不酥了,不过却,还有些嘴,轻轻咬一,里面竟是层层分离,满满的芝麻香。
孟砚青品着这烧饼香,动得想泪。
这才是活着的滋味,人间烟火味!
咬一掉酥渣,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她大吃着烧饼,又喝了疙瘩汤。
算是很地的老北京疙瘩汤了,西红柿丁和均匀的面疙瘩到,在齿间珍惜而缓慢地咀嚼后,到胃里,于是瘪的胃便被充盈,被滋,幸福如同那散开的一般绵绵地蔓延开来。
孟砚青满足地叹息:“真好吃。”
好吃得心怒放。
就凭这一饭,她也得好好活着,好好享受,最好再钱吃更多好吃的,这才不算白白重活这一回。
而就在此时,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和无轨电车,有一辆红旗轿车缓缓往前行驶着。
陆绪章一直低看着手文件,他抬起手,了眉心。
这么着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向窗外。
窗外,人如织,班的自行车大军一如每一个寻常傍晚。
陆绪章视线在无意识扫过后,便要低首重新看向上的文件。
这时,大脑突然知到异样,那是残留在视网上的某个画面。
他动作顿住,之后,猛地抬起,再次看向车窗外。
车窗外,是无轨电动公车,是自行车,是班回家的人。
并没有他无意捕捉到那个影。
他眉心拧起。
旁边的宁助理觉到了异样,问:“先生,怎么了?”
陆绪章看着窗外:“没什么,了。”
宁助理:“车里灯太暗了,先生等上飞机后再看吧。”
陆绪章有急公务需要理,临时决定国一趟,今晚的航班。
陆绪章也就收起那些文件。
他有些疲惫地仰靠在车座椅上,默了片刻后,才笑了笑:“刚才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姑娘,竟然像极了我的妻。”
宁助理听这话,很有些意外。
他跟着陆绪章三年了,如今已经是陆绪章边最为得力的心腹,也隐约知陆绪章早年一些事,知他结婚格外早,有个儿,妻在十年前暴病而亡——坊间传闻,据说是受了那时候运动的牵累。
这事并不稀奇,在那个年代很常见。
陆绪章很少提起过去,也很少提起婚姻,不过日倒也过得潇洒,际很广,总是有许多对他仰慕崇拜的异,也总是有人追在后面要给他介绍对象。
宁助理没想到,猝不及防间,上司就这么突然提起他的妻。
这显然超了工作范畴,也超了陆绪章和他之间熟悉程度本有的范畴。
他便试探着:“既然觉得像,何不停来看看?”
陆绪章却:“只是面相有些像而已。”
宁助理何等人也,自然机灵,当忙:“我虽然没有见过先生的人,但也有所耳闻,听闻先生的人书香门第,通几国语言,学贯西,那自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一般人当然是比不得。”
陆绪章听着,边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望着窗外,:“你听说的这些虽然稍显浮夸,不过她确实——”
说到这里,他顿住。
他的砚青自然不是用那些简单词汇可以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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