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井 - 3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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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查到了,只是…只是……”

    “既然查到还支吾什么!说!快说呀!到底是谁害我兰儿!”

    “小的…不敢说。”

    这之后,再没有人声。

    透过烛影,黑暗一双随熟悉的人,见他走到大架面前,抬手要拂。这一掌去,大架必定像一座沉默大山骤然崩坏,架上无数竹简与件会同石般通通飞摔来,碎的碎,裂的裂。

    手掌临近前半刻,周骤止动作。

    他顿住,转向后院方向,几瞬之后,有所顾忌地将手收回去。

    但这不代表怒火平息。

    周若兰是他与亡妻唯一血脉,事关若兰,平日从不打骂人的周已然气昏脑,静默里剑相向。

    “我叫你说,说!”

    他低吼,一字一顿,把话包在嘴里,极力收敛,“哪怕天王老,你只说来,不与你相,我要他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八月多雨。

    那时他们还住在豫州。

    豫州陈家两位夫人帖请若兰到静安庵赏荷,布施功德。

    陈家主母当年曾经养在袁门老夫人膝,老夫人尤养女,陈袁两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袁家袁聪与若兰七年前定过亲,如今儿女成,婚事大概不远了,算起来都是亲戚。

    若兰禀明父亲周,周十分乐见女儿与陈家妇人走动,也好学学主持馈,若兰毕竟要嫁去袁家,袁家门大,杂。

    得到父亲应允,若兰回帖陈家,应邀请。

    知妹妹若拂小时候在庵里度日,过得并不好,吃过不少苦,因此她没让若拂同去,只带家丁几名和两个婢女。

    陈家在豫州有有脸,年轻夫人带小山吃斋念佛,少不了带自家护卫,为让若兰安心,陈家特地说明自个家里护卫不乏军营里退来的汉,大可把心放里。

    当夜电彻雷鸣。

    大雨倾盆倒

    若拂始终不安,到时大雨总算停了,周家的门就是在这时被人擂得震天响。

    若兰丢了。

    庵寺雨夜遭劫,若兰丢了。

    那群恶贼从后山潜,每个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用被把人一捆杀了去,不止若兰,陈家几名青的婢女也在混被劫走。

    青,这四个字仿佛一句不吉利的判词。

    没人敢往后想。

    听到消息,才起夜的周凉透,话都说不

    报官吗?

    他就是豫州父母官,还去哪里报官?

    老也急,表示立刻家里所有年轻力壮的人,一人烧一火把,这就上山去找,说完没走两步又跑回来。

    周比死还凉。

    知想说什么,为父亲,他只想若兰活着,命老速去人。

    这时若拂不知从哪里跑了来,光着一双满是泥垢的脚,一把将老拦住。她怀里包着团青布东西,神决绝,话说得急。

    “阿父,州里山匪有好几伙,此时满山去搜,不如先到庵里问清楚,彼此通气,陈家护卫和山贼过手,也许见过那群人的相,哪怕没见过,细说一二也好找。”

    这话醒周

    接着她又抓住一边穿着蓑衣,来报信的陈家人:“你奉谁的命来报信?只有你一个,还是另有人往陈家去了?”

    她从未这样失态。

    对方踌躇,她直接把人丢,自己抱怀里一团青布跑家门。

    后来周才知,那晚,若拂把自己所有值钱的首饰现钱全布包里,赤脚跑去乞丐庙打听消息。别小看乞丐,豫州大小乞丐消息灵通,上到官老爷腰带,到老鼠尾上的脓,没有他们不知的。

    足足一天一夜。

    周家先陈家一步,在山背一里发现了周若兰。

    被家人找到时,周若兰发披散,嘴不断哆嗦,衣裳有些不整但都裹在上,在她周几个陈家婢女就没这么好运了。那些年轻女一概被剥光,白晃晃的堆迭,有的角乌青,有的血,更有甚者连首都被啃掉了,无一例外昏迷不醒,好几个两之间都凝结着大片大片半的白

    发生了什么还用说吗?

    陈家率先放消息,只说自家钱财丢失,这才搜山。

    知他们是为了周全若兰名声,周激不尽,陈家妇人又到府上哭了两场,送来许多补药,直说对不起若兰,没有护好她。可是没多久,京城袁家就传来退婚的信。

    袁老夫人亲开尊,两家婚事从此作罢,不要再提。

    那群贼匪没碰若兰,但这件事说不清了。

    山贼凌辱陈家婢女那一夜,已经叫若兰生心病,夜里没有若拂陪在边怎么都睡不着,叁不五时还会在尖叫着从梦里醒来。

    周见女儿这样,比杀了他还痛。

    找回若兰,他心神归位,时常想起雨夜来报信的陈家人,时常想起若拂那一问,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起初他只想查到那伙山贼,严惩恶人,没想查着查着,竟然到他从未料想过的地步。

    更没想到,人回禀那一夜,神好些的若兰熬了莲粥,请若拂先拿一碗到书房给他。

    提及真相时,若拂就在不远,手里端着木盘。

    碗里莲粥凉透了。

    那晚周的冷粥总是积在心里,一直难消。思前想后,这夜才把人叫来,叮嘱周若拂,别提,一个字都不能提。

    月华粼粼闪动。

    离开正屋,若拂提灯往后院走,一步拆成叁步,走得很慢。

    洛府邸是天所赐,又宽又阔,是从前豫州宅的十倍不止。

    一夜,无人灯笼,四黑魆魆的,像走一团散不开的墨里。

    她走到压亭边,略站了站。

    池里的凝结成冰,月面有一层薄薄冰晶,若拂呵气,里吐白雾,看白雾消弭在夜里。

    冬夜凄冷,天上弦月倒映冰面,是此间唯一光亮,更似是谁人的,暗窥视着她。

    “女儿明白。”

    她喃喃,笑,“女儿当然明白。”

    “袁门老妇,搅肚蛆,先与陈家勾结,设计害我,毁我心神,后又嫌苟且偷生,不肯自尽,我要他袁家满门血凉,人落地。”

    一双在黑夜里浮着寒芒,若拂嗓音轻柔,带着甜丝丝的媚。

    这句话,柔如棉,如脂。

    听起来驯良无害,不看字面,单听语气,反而有几分祝人福寿双全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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