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面的景貌1
徐语辰独自在大街漫步,独自观察着这个世界。
灵亮的目光静悄悄地扫视四週,或许是乌云密佈的关係,楼、汽车、电线桿、红绿灯、行人……原来在夜里十璀璨的事,现在是全然的灰溜溜,姿彩尽褪。少年双脚游移,来到转角,珠轻摇,又把另一方的事收底。
清晨七时半的空气跟午一样混浊。汽车随红灯减缓速度,驾驶者的手摆在方向盘上,两焦距不一地眺望车外的远方;建筑工人赤肩,木的胳膊竟红得冒汗,而他似乎并未在意,继续成为楼房的僕人。
在这样教人鬱卒的天气,上班族和学生也得照既定的规则,这个暗红的大锅炉里,然后自己把炉火开到最猛,叫烈火在肤上刺一的疼痛。
少年不知觉地嘴,像是看到丰盛的海鲜餐后,伸想像的甜味。
二十几分鐘后,他来到久违的学校。
这时天空的云层间隙,太把场地面晒灿黄的光,漾着生气;有些人已经抱着篮球练习。他稍微瞇起,只见校门铁栅大开,像是展开双手,迎学生。
他垂目看看自己的一便服,自觉好笑,脸便拉起了笑意。少年循着学校外围的行人前行,隔着泥与栏杆,观看这所他唸了两年多的。
位于学校左翼四楼的,正是他的三年级课室。曾几何时,他贴在窗,目睹同学的自杀;旁边的老榕树,亦是少女的死的见证者。如今,这沾过死者血跡的地带被视为不祥之地,除了试胆的学生,大家都不愿意靠近。
即使是曾经与少女谈天说地的学生,他们也极力回避着这儿,极力回避着少女的存在,继续度过他们的日。自杀的少女,彷彿不再被任何人记得,如尘埃般逝去。
徐语辰默默注视着那空虚的位置,似乎连校工也很少经过,枯叶散地落在地上,只能等待寒风走。
这里是陈依柔终结生命的地方。
不久,鐘声响起,迟到的同学匆匆奔向即将关闭的铁闸。人人整装待发,站到被编排的那一格空间,参与早晨集会。
徘徊的少年没有半依恋,一转,已坐上了公车。
光褪去,乌云带同细雨降临大地,小圆打在玻璃窗上,逐渐将外面的世界模糊化。少年的目光越过雨间的空隙,眺望到一群古旧的住宅楼宇,发现到几名肩挑背负的男人,捕捉到于俊衡曾经的住所。
曾经污秽的人生,曾经拋开过去、寻找光明的决心……跟徐语辰同样年纪的男生,曾经孤独地住在那里,忍受痛苦,后来却觅得了世间最珍贵的翅膀。
即使现在已然折翼,那好比遨翔天际的逍遥态度仍然未变。
徐语辰抵上车窗,想要看清楚些,但地面的绿灯已经将他引领到更遥远的路途。
几个拐弯后,公车越过旧区的分界线,徐语辰看见了隶属萧氏的医院──更准来说,是医药研究所附加医院。
就他所知,这儿表面上是间普通的私家医院,暗地里为萧氏行了不少清理工作。当年兄被父母毒,正是前往此求药;而于俊衡那位年患病的母亲,据闻亦是在这里留医。
医院前方正好有个车站。公车靠站,徐语辰回张望,纵使视野被滴冲散,但医院园的那片茵绿,在白茫茫的世界上显得甚为注目。
小时候,在那绿园的椅前,他与傲气的千金小第一次见面;如今回想,印象难忘。
年幼的萧沁华的几句冷言冷语,便使他定决心,施计将亲父母推往死亡的炼狱。其后,兄为他代罪,他被送到冷漠的叔父和叔母家里。
大后的萧沁华的一瓶礼,便足以将他和他兄的关係彻底扭曲。他懵然不知,直到好几个月之后,怨恨、绝望、疯狂,矛盾的绪几近吞噬了他的心灵。
萧沁华是鬼。但是,她其实什么也没有过。
堕落的行使权,终究落在自己的手。
他把上半放松到椅背上,张叹气,涣散的神透几丝疲惫。
乘客落,乘客上,引擎再次啟动,载着人们驰往一个目的地。徐语辰也是其一员,此刻无所事事,只能等待逝的光将他带到别。
公车继续越过无数他熟识的、或是未曾晃过的区域。
雨又缓和了步履,变成了羽似的,在空气间轻轻横飘,让人觉到清的意。
徐语辰在闹市车,搓了搓落在指心的雨,然后顺着上班族浪的相反方向,来到一不起的住宅大厦。昂眺望,他看见红白的胶带围住了天台。
他瞧了瞧,退后到对面的街。他的视线从地面慢慢升到天台,再端详一次。
十五楼,以一座建筑而言,是说不说矮不矮的层数。可是徐语辰还是得仰着才能看见。
他立在电灯旁边,久久注视天台的铁锈栏杆。
昨晚,一个青年越过栏栅,从掉落地面。
「……蠢材。」
徐语辰喃喃自语,神绷地抓住微,好不容易才回过气来,愁容未去。他轻轻叹息,再度仰望天台,那个并非天空,却远远超越他的领域。
直到雨变大了些,他才惘然抹抹的脸,慢步走这个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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