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 - 第115

    衡玉垂俯视，仿佛居临，带着些欣赏和挑衅，目光灼灼：“检查一你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了悟腰间垫着枕, 靠在床实的木板。衡玉就侧坐在他边。

    明明两人是在平视，但她眸火烈烈，仿佛有一盏灯火悬挂其照彻四方, 带着灼烧人心的温度。他的气质便敛了去, 脸上的苍白依旧浸着三分温和。

    日光从窗外浇洒到衡玉半边侧脸, 华光转其, 艳得像是一场注定将他焚烧殆尽的火光。

    了悟一时走神。

    衡玉略带凉意的手在他的肩膀上：“很难举起手, 是因为伤了这里吗？”

    他的左肩有大半里衣落，隐隐些许肌肤。衡玉的手恰好就在衣服与肌肤的界, 于是肩上的便成了一半温一半冰凉。

    了悟浑一震。

    衡玉以为是自己刚刚太用力了, 意识缩了缩手。

    了悟知自己没办法再遮掩去，这时候，坦诚告知反倒比继续隐瞒要好很多：“主要伤在后背。”

    “让我看看。”

    了悟哭笑不得：“师弟已经帮我上好药了。”

    衡玉持：“让我看看。”

    “你看不到的。”了悟败阵来, “伤在骨里，刻在魂上，的痛只是寻常。”

    衡玉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生气吗？好像有一些。他明明是因她而受这等刑罚, 却试图对她隐瞒, 如果不是因为了念，她至少要在几天后才能发现他受了伤。

    愧疚？好像也有一些。他是因与她亲昵才背负刑罚的, 不然他这样的人，怕是连戒律院里面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吧。

    也许, 还要再加上很多的不知所措。她突然有些不知怎么与他相，亲昵了怕过界，疏远则不可能。

    她现在看着他, 就像在看雾里的灯, 也像是站在人间仰望寺庙里的佛像, 明明就近在咫尺, 又有些不可及。

    “在想些什么？”了悟突然声。

    两人目光撞上，衡玉略一迟疑，说：“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就要床穿鞋。

    了悟想要牵住她的手，衡玉几乎是意识地避开。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了悟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洛主，留来陪贫僧聊聊天吧。”

    他这么一说，衡玉不好再走，维持着一个有些僵的坐姿，抬看他：“你现在这况，确定有力聊天？”

    了悟笑了，有些勉：“似乎没有，只是想让你留罢了。”

    他能猜到衡玉现在在想些什么，这就是他不愿把受到刑罚的事告诉衡玉的原因。

    他心甘愿的事，为何要叫她背负歉意。佛祖若是责怪，也只能责怪他。

    衡玉只好往床榻里侧缩了缩。

    她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越过他去捡被，把被重新盖回他的上。捻好被角后，衡玉要扶他躺。

    “贫僧……想换衣服。”了悟迟疑了，还是说。他的上衣还是被撕破的状态。

    衡玉眨。

    她刚刚心不太好，就有些恶劣起来：“换吧。”

    了悟苦笑。

    衡玉好心问：“你现在不好抬手，那我帮你换？”

    了悟越发苦笑：“贫僧应该还是能自己换的。”

    衡玉就冷笑：“你刚刚还让我留来，现在又要让我去了，变得也太快了吧。”

    了悟：“……”

    现在这况，不换衣服就要穿着这已经裂开大半的上衣，换衣服的话，她也会留在现场。

    了悟有些疼地了眉心，放缓声音：“那你背过去好吗？”

    这衣服毕竟还是她上手撕的。

    衡玉面古怪，刚想转过，又想起一件事：“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动用储戒指？那衣服……”

    了悟指着柜：“里面放有几。”

    衡玉床去帮他拿。

    知他窘迫，她把衣服放到枕上，就走到窗边，眯着惬意欣赏着外面的一草一木。

    别说，那普通的草草，看久了都好看的。

    她看得十分专注，假装自己没听到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动静。

    “已经好了。”直到了悟声，衡玉才走回去。

    只不过是换件上衣，他额就已经渗细细密密的冷汗。

    衡玉勾，欣赏了他脸上难得的窘迫，这才把他换的衣服收走，重新坐回床上，扶着他躺，用净的帕慢慢帮他掉额的冷汗。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了悟昏迷了一整夜，现在并不算很困。他别开看着床里侧那堵墙：“你怎么和了念一块儿过来了？”

    听到这个话题，衡玉才想起自己今天会过来的原因。她把了念的事都一一说来，了悟无奈：“他素来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小心。”

    衡玉同仇敌忾：“是不小心的，那些符文可都是你撑着画来的。”

    了悟低低笑了。

    衡玉看着了悟这伤重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要不要把佛殿和梦魇的事告诉他。

    以他现在的况，她的邪之气爆发，他想要帮她净化，势必会伤上加伤。

    谁想，却是了悟先一步问：“这几天，你的邪之气有什么异动吗？”

    他不问也就罢了。

    了悟一问，衡玉了决心，把两件事都复述来。

    末了，她问：“你觉得邪之气会在何时爆发？”

    了悟没说话，只是往床榻里侧挪了挪，把外侧足够一人躺的位置空来：“困了吗，你也躺睡会儿吧。”

    衡玉微愣，透过他凝重的眉，猜到了什么：“是不是很快就会爆发了。”

    “是的。”

    “我去找圆新大师吧，或者请他帮我联系圆苍大师，他们也能念驱经文为我净化。”

    了悟挣扎着坐了起来：“但那样一来，你只能生生受着这场痛苦。”

    衡玉怕他牵动到伤势，吓得连忙扶住他。

    她笑了，眉张扬：“你小瞧我了。”

    “你能为我受刑罚，我就不能为了避免你伤上加伤，同样承受一场痛苦吗？”

    “你能。”了悟说，他勉力抬起手，但实在抬不起来，只举到她的腰间位置。

    迟疑了，他把手虚放在她的腰侧，从远看，他仿佛是在抱着她：“可贫僧不能视而不见。”

    “不是说了要等贫僧睡着再离开吗？”他又低声质问她，带着些委屈。

    明明他的手没碰到她的腰，衡玉却觉得腰侧一片灼。

    灼到，她分不清是她自己心如鼓雷，还是她的玉牌在发。

    “……你别动，我躺。”衡玉意识咽了咽，用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