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没了别的话,接二连三的只嚷这一句。质问的结果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叮叮咣咣,显然是连毅抄家伙了。
白尼不为所动,细嚼慢咽的继续吃桃。桃太大了,他使劲吃也吃不完;觉肚里饱足了,他隔着半开的玻璃窗发号施令,让守在外面的勤务兵给自己送来了一把巾。
净了手和脸之后,他拄着手杖起了。走到门一掀帘,他向外瞧。外间屋空空的,本来只摆了一桌椅,现在桌不成桌椅不成椅,李明横眉怒目的跪在一堆木条里,五官全有错位的意思,跪得不服不忿。而连毅双手叉腰站在一旁,居临的对着他气。
白尼察言观,约莫着该自己这个和事老了,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连毅边,轻声笑:“锋老,息怒吧,气大伤,也伤发型。”
连毅知他是来劝架的,但是没想到他会扯到自己的脑袋上,不由得笑了一,又抬手向后一捋自己的背。方才他在屋里上演全武行,免不得要摇摆尾,结果一脑袋发挣脱了生发油的束缚,居然各行其是的了章法。
白尼见他有了笑模样,连忙又用手杖一地上的李明,让他趁机说句话,找个台阶好场。然而李明是个犟,并不领他的,宁愿在木条上继续跪——也可能是真有理,所以真委屈了。
白尼把连毅往里间屋里哄,怕他由着胡闹,再打坏了李明。虽然李明平日对他一贯冷淡,但是也从来没害过他。看他这么碍,还能忍着不欺负他,白尼私心忖度着,认为李明对自己也算够意思了。
连毅气冲冲的跟着白尼回了里屋,如此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在里屋吼了一嗓,让李明。李明扶着墙起了,这才算是得了大赦。
傍晚时分,三个人在饭桌旁又聚了首。连毅已经消了气,笑模笑样的坐在首席审视饭菜,看过一遍之后,忽然搓着手自言自语:“哎?怎么没鱼?”
白尼搅动着小碗里的汤汤,懒洋洋的笑:“明又不是猫,一顿饭没有鱼,他还能饿着了不成?”
连毅没理会,命令屋的小勤务兵跑步去厨房,立刻让大师傅加一鱼。而在鱼上桌之前,他不动筷,也不许白尼正式的吃喝,一起陪着李明等鱼。白尼了小汤匙,然后对着连毅笑问:“锋老,何苦来?午扇人嘴,晚上给人拍。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连毅抬手拍了拍李明的肩膀,笑眯眯的对白尼说:“打是亲、骂是。明还能记我的仇吗?”
说到这里,他收回手端坐了,话不庄重,态度却是庄重的。白尼笑而不语的默默喝着汤,知连毅其实也有一怕李明。李明是个鹤势螂形的个,相貌虽然是英俊的,但是睛里偶然有光一闪,光是凶光,特别像狼。如果单是因为他像狼,连毅还不至于要怕他;连毅怕他,也许是因为李明从小就跟着他,和他发生了所有能发生的关系,直到现在还红着睛守着他霸着他。这样的人,不是能够轻易打发掉的。纵是一枪毙了他,他这样的执着,也许灵魂也要作祟。
况且连毅尽保养得好,但是年纪摆在那里,必将是一年不如一年。真老到拎不动枪上不动的时候,白尼想,连毅也许是要把李明当成儿用的。
有求于人,自然心里发怯。白尼又瞥了连毅一,见他垂望着桌面,笑眯眯的若有所思。
片刻过后,勤务兵将一盘红烧鱼送来了。连毅起接过盘,亲自放到了李明的面前。李明一声不吭,端起饭碗闷开吃。房一时安静,只剩碗筷作响。白尼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菜,心里希望李明能一直对连毅好。若是连李明都靠不住的话,那连毅边真就没别人了。有朝一日自己溜了,虽说是不见心不烦,但是念着这几年的分,最好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要互相一想起来就糟心。
吃饱喝足之后,勤务兵们来撤了桌。白尼拄着手杖往外走,坐在小院里眺望天边的火烧云。连毅背着手站在屋檐,仰起嘘溜溜的哨,逗房上的野鸟。他哨也算一绝,气十足,和野鸟一唱一和,简直能够以假真。李明站在他的后,也背着手,上的白衬衫没系扣,前襟被晚风得直飘。他瘦,膛腹块垒分明,的全是腱,和白尼正好在了两个极端。盯着野鸟听着哨,他虽是仍然板着脸,但是神也有一安宁,像是小孩闹累了,决定和大人一笑泯恩仇。
待到火烧云渐渐的黯淡熄灭了,白尼忽然回了,去问连毅:“我说,这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连毅笑着看他:“怎么?着急了?”
白尼看他对自己不是好笑,便起了戒备:“我当然着急!你当这破地方住着很有意思吗?万一哪天开了火,谁知跟着你够不够安全!”
连毅向他了安抚的手势:“儿,别急,我也是吃一堑一智,往后绝不会再让人一围三个月了!”
这话说了不过三个小时,连毅便让电报员往霍相贞所在的泰安发去了密电。尽霍相贞的上司是老阎,而他的上司是老冯,但他和霍相贞之间另有一单独的密电码,不到要关,不会轻易使用。
不在一个战场,不耽误他们互相通气;而且尤其是因为不在一个战场,各自的界不同,主意也不同,凑在一起才格外的算是观六路耳听八方。
当天晚些时候,译好的电文被李天宝送到了霍相贞面前。霍相贞穿着短衣短坐在床边,已然洗漱过了;安德烈光着膀蹲在地上,正在用给他洗脚。李天宝向他双手奉上了电文,然后退到一旁,一边静等吩咐,一边偷瞄着他。霍相贞的真丝已经薄到了半透明,倒是宽松得很,能容个小兄弟在里面倔倔脑的撒。李天宝瞄了片刻,最后忍笑低了,因为大帅着实是威猛得过分,里像是架了一门重炮,大炮筒很昂扬的支楞着,仿佛预备着随时。
霍相贞倒是没有留意旁人的举动。低将电文反复读了几遍,他心事沉重的抬起,半晌没说话。末了对着李天宝挥了挥手,他决定暂不回电。
等到安德烈也端着盆退去了,他穿鞋床,划一火柴将电文烧成了灰烬。连毅果然是只老狐狸,刚亳县就察觉了空气不对,所以要特地发电问问他的意思。但是他现在一绪消息也没有,是彻底的没“意思”。
回到床上躺了,他心里想着天大事,一只手却是自作主张的摸了衩。将自己的命满把攥住了,他心里总烧着一小火苗,日夜不停的炙烤着他。他也想自己打发自己,可是打发来打发去,总是差着一劲,既不舒服,也不痛快——又没法找人代劳。
翻抬骑着棉被筒,他在枕上蹭了蹭额角汗,然后就这么攥着自己睡着了。
睡到半夜,他醒了,摸黑起来换了一条衩,然后上床继续睡。睡到翌日清晨,驻扎在北平办事的李克臣在沉寂许久之后,终于发来了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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