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祯负手而立,过了会,解大氅径直走向饭桌。
也没喊她服侍,像是看不见她这么个人。
沈栀栀咽了咽,局促地站着,一时不知该上前服侍,还是该退。
她侧,见门外陈事神冷地盯着她,顿时发麻。
呼气后,沈栀栀小心翼翼走过去。
“大人,婢服侍您用膳。”
桌上两副筷,也没哪副是裴沅祯自己的,她执起副嵌玉雕的银筷。
殷勤地问:“大人喜吃哪个菜?婢给您夹。”
裴沅祯没声。
与他杀人如麻、狂暴的形象不同,他用膳很斯文,慢条斯理喝汤,又慢条斯理嚼饭。
反正很慢。
沈栀栀怕怠慢了,索自作主张推荐:“大人尝尝这个吧,这樱桃清健脾,用腌制好的里脊炸至七成熟,晾半刻后文火复炸。以姜丝萝卜翻炒均匀,再用荷叶包裹放置盘这菜香酥鲜,可好吃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
沈栀栀在后厨待久了,这些菜如数家珍。偶尔运气好,前院撤来的菜,大壮还会单独给她留一份过嘴瘾。
裴沅祯仍旧没说话。
沈栀栀当他默认,斗胆把樱桃夹他碗,又屏气凝神地看他吃嘴里。
她松了气。
有了开,那接来就好办了。桌上共六菜,沈栀栀一一地介绍,发现裴沅祯很不挑,什么都吃。
几乎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栀栀甚至产生错觉——大名鼎鼎的裴臣好像也并不难伺候嘛。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了,就听见玉佩轻鸣。
裴沅祯倏地起。
他吃饱了,准备走人。
走到门时,唤了声:“阮乌。”
一条白大犬不知从哪里窜来,步伐豪迈狂傲,斯哈斯哈地走到裴沅祯跟前。
正准备随主人去时,想到什么,大犬又掉跑回去。
沈栀栀的视线跟着它,看见它跑到桌脚叼起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她差没忍住吐来。
那手臂正是才不久被裴沅祯砍来的,此时血模糊,已经被咬去了一半。
显然适才裴沅祯用膳的时候,他的恶犬也在“用膳”,而且还没用完打算叼回去继续吃。
沈栀栀忍着胃里的翻腾,仿佛听见恶犬嘴里还在咔咔嚼骨。等他们一人一狗离开,沈栀栀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吐来。
沈栀栀了一宿的噩梦。
她梦见恶犬吃人,张着血盆大,喀嚓喀嚓一一个,快吃到她时,它的主人喊“阮乌”,恶犬停来。
然而没多久,恶犬又喀嚓喀嚓地吃人,等即将要吃到她时,那狗主人再次喊“阮乌”,恶犬再次停来。
这样反反复复,沈栀栀都快被他们这对狗主仆搞崩溃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她整个人神恍惚。方月端来,见她恹恹地坐在床,问她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沈栀栀也不好说来,不过有件事她是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想好了。
以前没见裴沅祯杀人还好,如今亲瞧见,当真是骇人。他这么古怪,万一哪天看她不顺把她剁了喂狗怎么办?
万全之策还是得赶离开。
洗完脸,沈栀栀问方月:“陈事在何?我想见她。”
方月正在帮她收拾床榻,闻言抬睇过来:“栀栀找陈事什么?陈事平日忙,我也不大清楚她在何。”
沈栀栀说:“你别忙了,现在就去打听打听,我有要事找她。”
“好。”方月丢事,门了。
“找我有什么事?”陈事问。
“那个”沈栀栀来的路上已经打好腹稿:“陈事,我想辞去这份差事行吗?”
“你想府?你卖契约还没到期。”
“不是府,我想回后厨继续烧火。”
“为什么?”
“我怕我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大人。”沈栀栀说:“您也知,我从来就没伺候过贵人们,况且大人特别,我实在是怕办不好差事连累事您。”
陈事淡笑了:“你是怕小命不保吧。”
沈栀栀规规矩矩站着,观鼻鼻观心——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事:“你昨晚不是相安无事吗?”
“我昨晚那是幸运,万一哪天大人也想砍我喂狗呢。”沈栀栀辩驳。
“放心吧,大人不会杀你。相反”陈事面一沉:“你若是不好生伺候,只能横着府。懂吗?”
沈栀栀脖颈一缩。
她心莫名其妙,陈事怎么就这么笃定裴沅祯不会杀她?
追问原因,但陈事只是微妙地笑了笑,然后走了。
沈栀栀没打采地往回走,离开计划行不通,看来只能尽早赎了。
可她裴府是来赚钱的,如今来了前院反倒不方便起来。
前院跟后院不一样,后院鱼龙混杂规矩松懈,她倒卖个消息小件什么的没人。而前院先不说认识的人少,况且大多是小厮,卖无瑕公的帕想必也没人要。
走着走着,沈栀栀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前院大多是小厮,后院大多是婢女,这男男女女隔了堵墙,不得有个人牵线么。
沈栀栀一拍掌,越想越觉得这门生意可。
她重振旗鼓,脚步轻快地穿过天井渺德堂,渺德堂就在明辉堂正前方,是平日裴沅祯待客之地。
她先是鬼鬼祟祟地在廊后偷瞄了会,估摸这会儿裴沅祯应该不在,这才悄悄地沿着回廊明辉堂的后罩楼。
看见自己的小院木门,沈栀栀松了气。
突然,走廊侧面有东西窜过来,速度极快,瞬间就拦在了她面前。
看清就是那只恶犬,沈栀栀吓得汗直立。
“狗狗大人,你想什么?”
阮乌没理,学着他主人姿态,优雅而危险地靠近。
沈栀栀张地咽了咽咙,试图跟它讲理。
“你不能吃我!”她说:“我们现在是一伙的,我是你主人的丫鬟,要伺候你主人不,是伺候咱俩的主人用膳。你要是吃了我,谁来伺候?整个府上可再是找不到像我这样既漂亮又贴心还能的丫鬟了。”
阮乌仍旧没理,走到她跟前,扬着个大脑袋在她上嗅。
想起昨晚它吃手臂喀嚓喀嚓的画面,沈栀栀不敢动也不敢反抗,颤着让它嗅。
过了好一会儿,阮乌停来,盯着她腰上的布袋看。
沈栀栀低,懵了片刻,才会意过来。
“哦”她解布袋,把里的撒在几步开外:“狗大人,这是我平日的零嘴,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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