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香气 - 第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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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一起走的前提,是顺路。关雪息拽书包背带,瞥了陈迹一。陈迹果然不正常,被他冷一横,周气息绷,如临大敌。一双盯得他更,生怕他抬走掉不理自己似的。关雪息很纳闷儿:他犯的什么病?“你家住哪儿?”教室门人来人往,不能总挡着别人,也不能像表演似的杵在这里给人围观,关雪息往外走,陈迹跟着他,听了他的问话,答:“星河苑那边。”关雪息惊讶:“星河苑也能乘19路?”差不多算是反方向了。陈迹却提前查过公路线,熟练地说:“先乘19路,转38路,再转504路。”关雪息:“……”你在这玩环城旅游呢?绕圈是吧?关雪息沉默来,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上回李德好说,人缘好过就不见得是好事了,这个理关雪息每天上学的时候会。他从一班门走到学校大门,再到公站,一路上总是有数不清的同学跟他打招呼,好似大明星街,笑得脸都僵了。今天,关大明星后带了条“尾”。陈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虽然着跟班的事,但气势一丝不减,活像一座移动冰山,尾随关雪息。旁人见了一脸惊恐,不远有人议论:“完了!陈迹终于要对关雪息动手了!”“他们去哪儿打架?”“能围观吗?”“要不要告诉老李?”“担心我雪息哥哥,qaq呜呜!”关雪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陈迹应该也听见了,他皱了眉,说:“我不会和你打架。”“我知。”关雪息说,“但我不知你什么意思。找我讲题,又要跟我一起回家,你到底想什么?”秋雨天风急云低,天得厉害。一阵冷风过,关雪息拽了风衣前襟,无济于事。即便如此,他也不系扣,敞怀走路大衣被风得翩翩抖擞,丽冻人。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校草包袱很重。陈迹瞥他一:“你不冷吗?”关雪息不悦:“我在问你话呢,别转移话题。”“……”这个问题显然是陈迹的,他足足几十秒没吭声,两人一起走学校的大门,上了人行,陈迹才说:“看不来吗?我想和你朋友。”“?”关雪息脚步一顿,像是听见了自己不理解的外语,“‘朋友’?”“嗯。”陈迹移开目光,仿佛不敢看他。关雪息:“……”“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关雪息低声,“你是指,宋明利和杨逸然那样的……朋友?我明白了。”看来他没猜错,陈迹找他讲题,是示好的举动。今天放学和他一起走,也是在示好,试图跟他建立友好。可关雪息说完,陈迹却摇了摇:“不是。”“啊?”“不是那朋友。”“那是哪?”关雪息有茫然,陈迹:“是关系更好的,好朋友,知己,独一无二。”“……”关雪息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你是小学生吗?”陈迹默然。他没有反驳,似乎不知该怎么反驳。关雪息笑了一声:“我上回听到类似的话是在小学一年级,当时我同桌把一瓶矿泉他的饭碗里,用牙签刺破手指,跟我歃血为盟,义结金兰。被老师发现后,我俩一起挨了顿骂。”陈迹:“……”

    关雪息话里不无嘲讽,也可以说调侃。不能怪他,任谁听了陈迹的话都会觉得很奇怪,幼稚。但陈迹不像是一个幼稚的人,他的神有些沉重,仿佛只鼓足勇气说“朋友”两个字,就耗尽了他全心力。他竟然是认真的。“你还是有讨厌我吧?”路边人挤车堵,吵吵嚷嚷,幸而有秋风把一切远了,陈迹略低着,额前发丝随风微动,几不可闻地说:“我这格不讨人喜,我知。前些天我们……但我从来没想过针对你,可能是我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吧,也说不适宜的话……”他的确不会说话,颠三倒四,语无次,关雪息没听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陈迹自己似乎也不耐烦了,话音倏地止住,抬起时脸依旧如平常一般,面无表,冷冷酷酷。他可能察觉到这样示弱太难看,接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了。关雪息却有呆,睛睁得比平时大一些,脸颊被冷风冻生理的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迹,静待文。这让陈迹瞬间尴尬起来,接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氛简直是形容不来的古怪。关雪息发现他每次和陈迹独,气氛都会很怪,真是见鬼了。陈迹这只“鬼”不仅语言表达能力不行,好好说话的望也不烈,他竟然真的不说了。关雪息只好亲自打圆场,微微一笑:“我懂,不就是朋友吗?很好啊,你的确该朋友,太孤僻没必要,多和同学一起玩,其实他们人都好的,只是有嘴欠。明天育课,你和我们……”关雪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打断了。陈迹叫了声他的名字:“关雪息。”“嗯?”关雪息耐心听着。陈迹冷声:“我不想和他们朋友,只想和你。”“……”事儿还多。关雪息心想,跟他那个小学一年级的同桌脾气一模一样,张就是“我不准你跟别的小孩玩”“否则咱俩绝”。当时关雪息给的回答是:“那就绝喽,我朋友遍地都是,你算老几?”但现在的关雪息已经大了,不会轻易伤人。他只觉得陈迹叫人难理解。“为什么?”关雪息问,“朋友又不是对象,跟谁不都一样么?”陈迹那张比死鸭的嘴里终于透心底的话,他突然说:“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当好朋友,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关雪息。”“第一面?”关雪息锐地抓到重,“初二?省联考?”“……”陈迹默认了。关雪息追问:“你先告诉我,那年你在哪里见到我的?你是参赛选手吗?”“我是。”陈迹犹豫了一说,“但我没去参加决赛。”“什么意思?”“当时……发生了意外,我不能继续比赛了。”“什么意外?”话一,关雪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概是指“杀人”那件事吧。关雪息不知自己该不该刨问底,看陈迹的表,似乎也不想继续往说。陈迹略过这个话题,自嘲:“我早就知,你本不可能记得我,可我始终忘不了你。有时我忍不住想,不知你在外面什么、去了哪所学校。有时又很讨厌你……”陈迹顿住不说了,关雪息一:“我得罪过你吗?”“没有。”陈迹有一不论说什么话都面无表的本事,但他今天敲裂自己的“保护壳”,了太多埋的绪,冷风从隙倒得他微微颤抖。他把冰凉的手藏了大衣兜里。关雪息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他瞄了陈迹一,心想,过度的自我保护,有时是自卑和胆怯的表现。自卑于人,胆怯于世。陈迹似乎不像他平时表现的那么狠戾,所谓穷凶极恶的“杀人”暴行,恐怕也另有隐。但陈迹的面孔依旧冷冰冰,只是神稍显不自然。他好像很后悔对关雪息说了这么多话——社恐惧症的典型表现之一,一不小心话说多了,事后就会不断地反思,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不该说。这类型的人关雪息见过不少。他的朋友太多、太多了。“朋友”这个东西,对他而言本不值钱,连钱博那人都能跟他称兄弟。思及此,他忽然明白陈迹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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