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机械女声第三遍响起。
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垂,白凝蜷坐在床角,将自己埋手臂和膝盖建立起的临时避风港里。
十几个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和她保持密切联系,说什么听不到她的声音就睡不着觉。
可现在——又算什么呢?
白凝不是没想过帮他编织借。
手机电量耗尽?可充电,是她亲手放行李箱的,以防万一,她还准备了一个储满电的充电宝。
不小心摔坏,或者被人偷窃?且不提以相乐生的谨慎,发生这可能的机会微乎其微,就算是真的,只要他想联系她,总能找得到办法。
白凝极轻地叹了一气。
那位叶小那样喜他,虽然未必肯手解围,却一定愿意架一条逃生梯,渡他一人过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各自飞。即使相乐生趋利避害,放弃了她,她也没有立场指摘。
其实,现这样的状况,也并不意外吧?
两个人的结合,本就是利益驱动,如今基石崩塌,一拍两散也不过是意料事。
她为什么竟会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大概,是夫妻关系全新阶段之后,她太过如鱼得,不知不觉适应了这状态,变得麻痹大意了吧。
大概,是相乐生太过纵容她,在她面前暴太多的本,肆无忌惮,随心所,令她也习惯了用真实面目和他相,糊里糊涂地放松戒心了吧。
大概,是她真的相信了他的那一真心,渐渐走原生家的影响和阻碍,试着给予他相应的回馈,一步步沦陷在互为倚仗互帮凶的甜沼泽了吧。
如今,潜意识里最的恐惧终于变成现实,维系婚姻的必要条件不再存在,她被打回原形,他又有更优秀更合适的发展对象愿意以相许,正常人都知应该怎么选择吧?
顾念旧,不离不弃?
呵,相乐生又不是恋脑。
他是理智清醒到极的人,无论在何等不利的况,都可以最正确的判断,为自己牟取最大利益。
他离开她,她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想想他临别的谎言,想想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副印象,是那么的如许,如今却又吝啬地不给她隻言片语,白凝还是觉得难过。
果然不应该毫无保留地相信任何人啊。
一滴泪渐渐爬过有些憔悴的脸颊。
无助痛苦的绪啃噬她的心臟,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黑暗梦魇。
没有人她,没有人发自心地疼她,她渺小又无能,什么都抓不住。
除了自己,她什么都没有。
嫁给相乐生的时候,她除了防备和清醒之外,心是有一雀跃的。
嫁人意味着她终于可以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逃离动不动就发疯的傅岚,逃离她厌恶的腐朽污糟的过去。
撇去后来发生的波折不讲,她一直很谢相乐生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给了她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抗的数年。
白凝忽然想起,有一年的年关,她因为傅岚喜怒无常的态度和刺耳的冷言冷语而绪崩溃,放声大哭。
她从来没有那么失控过,等到意识到自己歇斯底里的模样和傅岚如一辙时,更加崩溃。
有的时候,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努力和原生家带来的负面影响对抗,可是到了最后,却发现恶毒的命运早在上烙印记,你竟然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那天夜里,相乐生抱着她,不厌其烦地安她,劝解她,在她自厌自弃到了极的时候,无数遍地告诉她,她和傅岚是不一样的,所有的矛盾与痛苦,都不能怪她。
他说,她也是受害者。
他救她于火之,帮助她成为更加韧、更加大的她自己。
真也好,假意也罢,她没办法否定这段婚姻,没办法全盘抹杀他对她的温柔贴。
她也没办法责怪他最终选择离开她。
白凝净无用的泪,实在没有困意,便赤着脚了地,走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找电影看看,打发打发煎熬的时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顺手打开邮箱,看见七八封未读邮件,愣了一愣,逐个开。
真意切的书与金量极的论文,科学家的浪漫和理,毫无保留地铺在她面前。
白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草草看了一遍,又退来。
在电脑里翻着翻着,不知怎么打开了她和相乐生一起去旅游拍的那些照片,等她意识到的时候,立刻像了手一样关掉。
她闭了闭睛,心烦意,伸手拿起文件架里面一个黑质封的记事本,胡打开看了看。
笔走龙蛇,行云,一弯一折间暗藏风骨,是相乐生的字迹。
前面几张,零零散散地记着些文件要、事件备忘,容正常到无趣。
再往间翻,便生动许多,或许是因为这个本不太可能被外人看到的原因,留的字也放肆起来。
“5月13日,市差,提前订酒店,双人。”这里的“差”,想来不是正经差,“双人”也不可能是“双人间”的意思,其事宜,由他提前安排。
这样隐秘的事,只能安排心腹去,相乐生这么快便获得了领导信任,乎白凝意料,想了想却又并不意外。
他本来就是八面玲珑、野心蓬的男人,这条路最适合他不过。
“了个大麻烦,幸好有惊无险。”这应该是和叶元新共同度过的那场危机。
他当时特地瞒着她,怕她担心,后来待叶元新的事时,才抖落来,语气轻描淡写,顺便带着些得意,夸了一通自己的随机应变。
原来,大如他,也会害怕。
“6月21日,老婆例假,这次比之前准,也没怎么疼,看来果然是吃药的问题,个月21日提前煮红糖姜茶。”
白凝愣了愣,没想到还会提到自己。
“6月28日,妈生日,提前买礼,包、项链。”他每次都要准备双份礼,其一份以白凝的名义送,不动声地调和婆媳关系。
白凝刚刚有些动,翻到一页便看见一句:
“听说走后门多了对女人不好,以后还是要节製,一个月一次。”
“……”动的绪又收了回去。
她安安静静地翻看着,一会儿凝神一会儿失笑,郁郁的负面绪倒散了不少。
翻到记事本的最后一页,停顿在纸页上的白手指顿了顿。
所有黑的方形格里,写满了她的名字。
白凝,白凝,白凝。
骨架饱满的,线条畅的,一撇一捺,漂亮得像线上生产的一系列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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