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网曦光
半个小时后,景怀南急匆匆赶到白凝所在的位置。
女人坐在酒吧门前的椅上,酩酊大醉,髮散,不施脂粉的素净脸庞上遍布泪痕。
她斜倚靠背,红张张合合,正在无力地拒绝一个穿着衣男人的纠缠。
男人见她不胜酒力,胆包天地伸手去摸她的小手,她的反应速度很慢,险险躲开,脸上慌的神态。
景怀南快步走过去,罕见地生儿火气,不太客气地将男人推开,护在白凝前,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男人一。
男人见事不成,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地离开。
景怀南刚刚转过,就被绪激动的白凝抱住腰,放声大哭起来。
她绝望的泪洇透他的衣,沾在他的肤上,先是,很快便转为冰凉。
苦海沉浮,自渡尚且不暇,又哪里来的能力与天真,妄图去渡别人呢?
景怀南所能的,也只有唏嘘同,与徒劳的安。
他双手分于两侧,微微上举,并不碰她轻颤着的,声音温净:“白凝,别哭了,想开一,你还年轻,以后机会还有很多……”
白凝用力摇,哭得上气不接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话:“我今天早上……用试纸又测了一回,还是一条槓……我婆婆说……她说……是我和那个人的……次数太少……还嫌弃我不听话……”
“然后,今天晚上吃完晚饭,她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那个人……领到了我的房间……我哭着说我不愿意,求我老公阻止他们,可我老公……我老公竟然装傻,躲去了……”她仿佛回忆到什么极龌龊极噁心的事,捂住嘴呕起来。
景怀南皱了眉,犹豫几秒,手掌落在她的背上,轻拍几,帮她缓解不适。
白凝应该是来得急,上只穿了条单薄的裙,这会儿哭得尾和鼻通红,脸颊却冻得青白,分外惹人怜惜。
景怀南脱掉外,披在她肩上,看她这副绪激动的模样,也实在说不劝她回家的话,只好:“外面太冷,你先上我车里和和,天太晚了,我送你去酒店住,一切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白凝有如惊弓之鸟,摇:“不行的,我用瓶砸伤了那个人的,从家里偷跑来,他们一定在到找我,酒店不安全……而且,而且……我也没有带份证……”
她睛,酒意上涌,显几分醉态,乎乎地:“怀南,我是不是很烦人……我真的给你添了好多麻烦……要不然你别我了,我在这里坐着就好,等天亮后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景怀南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搀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你要是信得过我,今晚就先住我家。”
白凝心一喜,装作站不稳的样,栽他温的怀抱里,被他半扶半搂着坐上车后排。
景怀南开车很稳,车气又开得足,白凝昏昏睡。
临近年底,相乐生工作忙碌,差也越来越频繁,给她提供了不少作案机会。
她已经暗自定好计划,新年之前,一定要把这位悲天悯人的景医生拿。
然后嘛——
自然是抓时间多睡上几回,等玩腻了便找藉脱。
她撒这么个弥天大谎,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战线拉得太,容易破绽。
那么——
今天晚上,她能展到哪一步呢?
开地停车场后,景怀南拉开车门,发现白凝已经醉得神智不清。
将如棉的她抱电梯,又一路抱房间,景怀南后背了一层的汗。
不知是累的,还是于别的原因。
把她放在沙发上,他先倒了杯温,半哄半劝地喂她喝,又去客卧收拾整理,取净的四件换上。
白凝睁开睛,打量四周。
都充满着一个作息规律、卫生习惯良好的独居男人的气息。
客厅一尘不染,傢陈设简单却透着不俗的品位,茶几上养着盆生机的君兰,枝叶舒展,橙红的簇簇挨挨,开得活泼闹。
盆旁边,是几本医学专业书籍,有一本平摊着,夹着二十四节气的书籤,上面的注解笔迹疏阔大气,自成风骨。
后传来脚步声。
白凝重新阖,装作睡着的模样。
她其实喝得不多。
女人烂醉如泥的时候,基本不会有多好看,还怎么诱人上钩?
那一瓶酒,她只沾了沾,剩的洒了些在发间和裙上,便足以营造借酒浇愁的假象。
景怀南从鞋柜找一次拖鞋,唤了白凝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只好半蹲在她面前,越矩地帮她换上。
细细的跟鞋褪,白莹莹的脚生得纤细玲珑,骨骼修,肌理细腻。
女人的脚,天然便带着蓄风的意味。
“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
这两句诗忽然跃脑海。
握着脚踝的手蓦地升温,景怀南因自己不应该有的旖旎想法而心生惭愧,连忙摈弃杂念,目不斜视地帮她换好拖鞋。
将白凝抱到床上,盖好薄被,景怀南取了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把脸上的泪拭净。
他正打算离开,一隻冰凉的小手,忽然抓住了他。
景怀南低,看见女人锁眉,脸痛苦,蜷缩在一起。
“白凝,你怎么了?”景怀南关心地弯腰询问,掌心被她的手指用力着,给他一自己十分被人需要的觉。
“……胃疼……”白凝的声音很轻很弱,睫胡颤抖着,像冬后行将凋亡的蝴蝶,“老公……我好难受……”
“冰箱里还有粥,我去给你一碗,你等我一。”景怀南柔声安。
好不容易劝她放了手,他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早上煲好的青菜豆腐粥,放在小火上慢慢加,修白皙的手执着汤匙,一圈一圈搅动。
待到米粒的香气扑到平静柔和的面上时,景怀南忽然心生恍惚。
上一次家来客人,是什么时候呢?
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他习惯了独居的日,与世隔绝,安静寂寞,却也乐在其。
和前妻纠纠缠缠许多年,消耗掉了他所有的,令他心俱疲。
这几年,心境如同古井,一个人买菜、饭、上班、休閒,并没什么不好。
可是,到底是什么,令他沉寂了这么久的心湖,开始泛起微澜?
景怀南不敢想。
他也不能想。
白凝那一重已婚份,对他来说,不啻于天堑。
更何况,君怎么能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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