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话还没说完,她的双肩就松动了两分,显而易见地松了气。
裴砚轻轻扯动嘴角,无声轻笑了,并不恼,安然坐回了书案前。
这厢睦园正院里嬉笑怒骂过了一茬,那边端方阁却是愁云惨雾。
安氏被押到端方阁的时候,胡大娘正用晚膳,便借故没急着见她,而是差了个人从小门溜去打听到底了事,以便知己知彼。
裴砚被胡大娘明里暗里磋磨了多年,边的人也算练来了,胡大娘不叫,两个婢就神端肃地立在安氏后,盯着她跪在院里,不让动也不让起。
可这满国公府的人,谁不知安氏是胡大娘在睦园里的人?如今她被裴砚边的人这么着跪在院里,臊的还是胡大娘的脸。
所以等用完晚膳,胡大娘听崔嬷嬷说了学塾的事,就赶着人让安氏屋了。
安氏自知这回落了实实在在的把柄在人家手里,跪在胡大娘跟前也不敢为自己争辩什么,只得哭哭啼啼地告楚沁的状:大娘,妾是一时糊涂了错事,可楚娘她她这是成心给您使袢呢!睦园那边尽归她,妾有失礼的地方,她早便可拦来免于丑,却生生地看妾去了学塾
够了!胡大娘冷声,森森目光盯着安氏,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意,我前几日刚将睦园的事给你打理,你如今便来与我说这些?
安氏一滞,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胡大娘重重地吁了气,不快地皱着眉:让你好好侍奉三郎,也没让你去学塾丢人现,更没让你去收买三郎边的人,生生让人家抓了把柄。这好了,他们把事推到我跟前来,你说我是不?
安氏听势不好,心一慌,惊恐地膝行上前,表忠心:大娘,妾一直是一直是听您的话的呀。如今是如今是楚娘卯这劲儿要给您难堪,所以推了妾来,您可不能着了她的!
哦?胡大娘挑眉,那依你的意思呢,让我把楚氏押过来,说她不该你,还是告诉三郎,你随意去走动也不妨事?
安氏噎了声,胡大娘冷笑:甭楚氏安的什么心,这事她得比你周全。你若是个聪明的,这回就个记,回也学学人家如何治了自己想治的人又不落实。
说完,安氏一睇崔嬷嬷:带她去厢房吧,赏二十板。告诉三郎,人我罚过了,就别声张了,好歹沾亲带故的,总得给他姑父颜面。
崔嬷嬷束手:诺。
大娘!安氏慌了,想要求饶,胡大娘伸手,一把起了她的颌。
后宅女眷十指不沾,甲都养得极好。胡大娘这般,安氏只觉那保养得宜的甲一压了里。
胡大娘居临地睇着她:我说你沾亲带故是抬举你,你究竟是什么,自己可别忘了。这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比不得你们小门小的人家。若你敢鬼哭狼嚎地失了面,我这就把你送回娘家去。
安氏一被吓住了,她自然明白胡大娘是什么意思。
她所谓的和国公府沾亲,其实拐了不知多少弯。裴三郎那位据说与她同族的姑父,其实是她本攀不起的门楣。
几个月前她家的家门被国公府敲开,一家都吓坏了。之所以能让她嫁来,还其名曰是个沾亲的贵妾,不过是因为她有几分姿,胡大娘又于某些不能明说的缘故愿意抬一抬她的份罢了。
现如果国公府想赶她走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她的娘家断没可能给她撑腰。而若她真被送回去,她那个嗜赌成的爹指不准就要把她卖青楼换钱。
是以安氏顿时安静到了极致,崔嬷嬷上前扶她,她就瑟缩着起了,别说鬼哭狼嚎,她连一个字都没敢再说。
睦园正院,裴砚一直在西屋待着,楚沁独自回到用作东屋的卧房,没什么事,便也寻了本书来,边吃杏仁酥边看。
这杏仁酥和裴灼那天来时吃得不一样。裴灼那天吃的是将杏仁磨成粉,加以蜂、白糖等制成酥糕。今天这则是用小麦粉掺上足量的油与糖成层层叠叠的坯,外层糊上一层薄薄的杏仁片,再刷上糖烤制而。
两不同的法各有所,之前那吃的是绵密的,今日这重在酥脆,一咬去就满掉渣,甜香也更一。
楚沁吃着杏仁酥,手边还放了盏没加糖的清淡绿豆汤用以解腻,基本是看一页书正好吃一块酥,很快就吃去小半碟。
约莫七的时候,清秋打帘屋,将安姨娘在端方阁那儿挨了二十板,已送回西院歇着了的事告诉了楚沁,楚沁拿着杏仁酥的手颤了颤,抬起:真打了二十板?
是。清秋束着手,低,婢远远地瞧了,安姨娘是让人扶回来的,满脸的泪,该是实实在在地打过了。
楚沁心底一声哀叹。
宅的板她没挨过,但也知是怎么回事,这和街坊间平日说的那杖责不一样。所谓杖责是取六七尺的板责打,那板又又沉,本是公堂刑狱里用的,震慑犯人极为有效。可若是家里动私刑,成年男或许还能捱上一捱,女眷却大抵吃不住,二十板去搞不好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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