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故人心易变。
——《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纳兰德
沈念安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摸到陆宁床边,悄无声息地跪。
陆宁睡得极是安稳,细细的眉舒展着,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什么梦。清晨的光洒在他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光。
托着衣的手臂渐渐酸胀,膝盖也一阵阵地刺痛,沈念安却恍若未觉,只是贪婪地凝视着陆宁的容颜。
挂钟的指针一分一秒地画着圈,在时针指到了“7”的时候,陆宁忽然睁开了睛。
沈念安心一,开却是一贯沉稳的声线:“阿念侍候主人晨起。”
陆宁习惯地了,让伸手伸手让抬抬,清澈的眸却显然还未曾聚焦,犹带着初醒的迷茫。
直到衬衫的扣都被沈念安扣了大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看向沈念安的目光陡然锐利。
沈念安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缓慢而稳定地将剩的纽扣一个个扣好。
陆宁静静看着他,锐利的目光过那那笑的嘴角和温顺的眉,又渐渐温和来。
七年未见,沈念安原本偏柔的容貌添了三分沉稳大气,哪怕是跪着,姿也笔利落,让人看着就舒服。
“沈念安……”陆宁轻轻吐这三个字,声音平静无波。
沈念安的心忽地停了一拍。
他轻轻握了握拳,掩心的忐忑,低声:“阿念给主人请安。”
屋一时寂静。
默然半晌,陆宁微微合眸,轻声:“去。”
沈念安浑一僵,指甲嵌里,疼得他一个激灵,脑却也跟着清明了不少。
他利落地叩,然后起倒退着门,规矩恭谨,再没有当年的飞扬脱。
陆宁是着金汤匙生的,却不是离了人侍候就无法存活了。不过当他走到餐厅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有片刻的迟疑。
然后沈念安就又现了。系着一条过分宽松的围裙,端着一个餐盘,餐盘上是一碗小米粥和几碟小菜。
看到陆宁,沈念安面上又绽开了笑容,仿佛之前被冷语撵来的人不是自己:“主人,来尝尝阿念的手艺吧。”
陆宁没有接话,沈念安便捧着那碗粥,手臂酸了也不敢动一。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成天嚷嚷着君远庖厨的臭小也洗手作羹汤了么?
陆宁垂帘,手执汤勺轻轻搅拌着面前的小米粥。
粥炖得很糯,随着搅拌一粒粒金灿灿的小米从汤勺落,似有若无的香味渐渐散开。沈念安跪在餐桌旁边,只觉得陆宁手里的汤匙每转一圈,他的心就跟着缩一圈。
陆宁从小不厌,便是一碗小米粥,从选材到火候都极有讲究。沈念安学了三个月,连着喝了三个月的粥直到闻着这味儿就要吐来,才自觉有些样了。
却不知,能不能得了陆宁的?
陆宁面淡淡,心里却着实复杂。他从这碗粥看了沈念安在自己上的心思,却又从这空空的餐厅,品了沈念安的手段——这陆家大宅有它固有的运行规律,像个顽固执拗的老,向来容不得任何改变。
他突然丢汤勺,向后一靠:“收拾了吧。”
都不尝一么……
沈念安心里的悲伤满满的都要溢来,却不敢半。他咬了咬,低声央求:“您想吃什么?阿念这就去。”
陆宁本是半仰着看着他,此刻蓦地一笑:“你大清早的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饭的?”
沈念安心里咯噔一,却仍然抓着一丝希望,低眉顺地:“能给主人饭,是阿念的荣幸。”
陆宁忽然没了计较的兴致。
“心意我收到了,”他淡淡,“去唤黎叔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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